少年也就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從地上爬起來後,抹了一把鼻孔裏的血。


    羅長軍笑嗬嗬地看著他:“能不能自己迴家啊?”


    “嗯。”


    少年輕聲迴應一聲,之後便開始收拾四處散落的書本。


    自從一年前青陽的秩序穩定下來後,薑搖就提議恢複小學和中學的正常教學,現在青陽轄區以內,每個村子都有一所小學,鄉鎮的中學也恢複上課。


    別管這個世界怎麽樣,有些文化和知識是要傳承下去的。


    羅長軍看到一本書上印著語文六年級上冊的字樣,知道這是個剛上初中的小屁孩。


    “以後打架對麵人多的話,你就盯住一個帶頭的往死裏揍,隻要打趴下一個,別人就不敢動你,氣勢要兇!記住沒。”


    羅長軍向他傳授自己小時候的打架心得。


    少年停下動作,仰起頭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的絡腮胡青年。


    “我不能還手,隻能挨揍。”


    “嗯?為啥?”


    “我要是還手的話,我家每個月的撫恤物資就要取消了。”


    羅長軍心裏咯噔一下,撫恤物資是防衛軍發放給戰死士兵家屬的補貼,這孩子是防衛軍的軍烈屬。


    “你跟我說說是怎麽迴事?你家的撫恤物資是誰的?”


    少年剛才被圍毆的時候都沒掉一滴淚,聽到羅長軍問起這個,卻一下哭出聲來。


    “是我爸的。”


    “你爸是防衛軍的?”


    “嗯,101團的,在嶺東打仗的時候死了。”


    羅長軍緊蹙眉頭:“你剛才說你不能還手是啥意思?誰敢扣押你家的撫恤物資?”


    少年抽泣幾下:“是楊子健。”


    “楊子健是誰?說清楚?”


    “就是剛才領頭的那個,他爸是當官的,專門管撫恤物資發放,他說我要是還手的話,他就讓他爸停了我家的物資。”


    羅長軍從馬上跳下來走到少年身前:“你先別哭孩子,那個楊子健是你同學嗎?他為什麽要欺負你?”


    “他不光欺負我,好幾個和我一樣的,他都欺負,總是放學以後帶著人堵我們。”


    “你沒告訴老師嗎?”


    “老師不管,說我們屬於打架鬥毆,還說要是再找他,就把我們都開除了。”


    羅長軍不由得冷笑出聲:“嗬嗬!這種狗血劇情還他媽的能讓我給碰上?你媽知道這事嗎?”


    少年點點頭:“知道,但她也沒辦法,之前她和巡查的警察告狀,可那些人都是嘴上說的好聽,迴頭就不當迴事。”


    “你們沒去鎮上告狀嗎?”


    少年神情有些憤慨:“我媽去紅旗堡派出所告過一次,可楊子健他二舅是那兒的副所長,非說我和楊子健是打架鬥毆。”


    “好好好!這迴可算是讓我掏上了,媽了個逼的。”


    羅長軍的臉色有些猙獰:“管物資的爹,當副所長的舅舅,再加上個不管事的老師,好嘞,正好我閑的難受,羅爺我就好好陪你們玩玩!”


    他一把抱起少年把他放到馬鞍上:“先帶我迴你家,我看看是怎麽個情況。”


    少年雙手死死抓著鞍環,一臉懵地看著牽馬的羅長軍。


    少年的家就在旁邊的村子,村裏人看到少年騎在一匹馬上迴來後,紛紛好奇地出聲詢問。


    “小維啊,這是誰啊?”


    羅長軍大聲和周圍的村民打招唿:“我是小維他爸的戰友,趁休假來看看他們。”


    “哦哦,哎呀那可太好了,你趕緊看看去吧,這孤兒寡母的......”


    一個六十來歲的大娘連聲催促著。


    羅長軍隨口應和著,牽著馬在少年的指引下來到他家。


    少年的母親早就聽到動靜跑出來查看,見自己兒子坐在馬上被人送迴來,連忙神色緊張地迎上去。


    “媽,這是我爸的戰友。”


    少年這一路和羅長軍說了不少他爸的事,羅長軍對他家的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看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過來,就知道這是小維的媽。


    “嫂子,我是大國哥的戰友,來看看你和小維。”


    他有些尷尬地摸摸兜,才想起自己什麽都沒帶就冒充戰友來拜訪有些失禮。


    小維媽媽毫不在意,熱情地把他讓進院子。


    羅長軍站在院裏左右打量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院子幹淨整潔,小菜園裏的菜也鬱鬱蔥蔥,雞窩裏還養著幾隻雞,一看就是正經過日子人家。


    小維媽媽張羅著要做飯,卻被羅長軍攔下。


    “嫂子,你別忙活了,我來就是看看家裏物資夠不夠用,另外,有沒有啥難處?”


    “夠用夠用,每月的補貼再加上地裏的收成,足夠了,難處......沒啥難處,你能來看看小維就好。”


    羅長軍收起笑容,和她說起剛才少年告訴他的事。


    小維媽媽聽完後,擦著眼淚點點頭。


    “給你們的補貼停過嗎?”


    小維媽媽猶豫了一下,思慮再三後才小聲說道:“停過,我去鎮上告狀那個月就給我們停了,後來我不再鬧了,才繼續發的。”


    她歎了口氣:“我能有什麽辦法呢?該找的都找過了,人家還是啥事都沒有,我們就是平頭老百姓,無論到啥時候都是被欺負的命,我們娘倆認了。”


    羅長軍沉著臉:“嫂子,我特意帶著小維迴來,就是要讓你看看,現在的時代和過去不一樣了。”


    第二天一早,羅長軍還像昨天一樣,讓少年騎在馬上,他親自牽著馬把少年送到紅旗堡的中學。


    馬在這個時代可是稀罕物,夏至費盡心力建起來的馬場直到現在還不能為防衛軍提供合格的戰馬,民間的馬匹更是稀少。


    所以當少年騎著馬走進校園的時候,頓時就引來全校人的圍觀。


    羅長軍在人群裏看到幾個熟悉的麵孔,就是昨天在小樹林圍毆小維的那幾個小子。


    他暫時沒搭理他們,而是直接帶著小維來到教師辦公室。


    小維有些畏懼地站在門外,羅長軍拍拍他肩膀,上前敲了兩下門後直接推門而入。


    辦公室裏坐著四五個老師,見有人進來都抬起頭來看向絡腮胡青年。


    羅長軍冷漠地掃視一圈。


    “誰是小維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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