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貶妾書,需柳雲曦親自按下手印送往官府,然而柳雲曦顯然無意簽字,此刻正是施展手段之時。


    幾名身強力壯的婆子迅速逼近,硬是將柳雲曦的手腕握住,逼迫她按下那鮮紅的指印。


    紅鶯焦急萬分,挺身上前試圖阻止她們:“你們這夥人如此行事,難道不怕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嗎?我們小姐乃是武威侯的嫡出女兒,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定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韓老夫人不屑地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不屑:“皇上日理萬機,哪有空閑去料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麻煩?真以為你們家……”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忽然在榮禧堂內迴蕩,那扇緊閉的門被一股強力踢開,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眾人紛紛驚異地向外望去。


    隻見門外站著一隊穿戴整齊的官兵,領頭者約莫三十歲年紀,身穿一襲漆黑的直襟長袍,腰間懸掛著幾塊晶瑩剔透的玉佩,眉宇間透露出一股淩厲之色,高貴而不可侵犯。


    屋內之人幾乎都不識得此人是誰,唯有韓玟煜在瞬間變了臉色,匆忙行禮道:“微臣參見長寧侯。”


    隨著“長寧侯”三字出口,無不神情一震。


    這位戰神般的存在,其名號早已如雷貫耳,不僅在軍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便是民間也對他敬仰有加。


    一時間,屋內眾人皆緊張起來,心中暗自揣測這位尊貴的大人物為何會突然降臨韓府這座小小的廟宇。


    唯有柳雲曦目光微微一凝,注意力落在了對方手中那一卷明黃色的聖旨上。


    就在眾人還在錯愕之際,韓玟煜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下官才疏學淺,不知侯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褚祺瑞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被幾名婆子包圍的柳雲曦身上,語氣威嚴而冷冽:“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那幾名婆子隻覺長寧侯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銳利,頓時雙腿發軟!


    她們被嚇得連連後退,柳雲曦周遭立刻出現了空隙。


    韓玟煜的麵色也變得有些尷尬,他沒有料到素來不幹涉他人私事的長寧侯竟然會過問自己的事,臉上閃過一絲難堪:


    “讓侯爺見笑了,這不過是下官的家務事。不知侯爺此行,有何指教?”


    褚祺瑞身旁的隨從此時笑眯眯地接口:“狀元郎猜得不錯,皇上特意派遣侯爺前來,正是有重要之事相托。”


    韓老夫人等人此刻雖不敢多言,但他們的眼神中滿是期待,似乎在期盼著皇上又有何吩咐要下達給韓玟煜。


    能讓長寧侯親自登門,顯然是件美差!這無疑也是皇上對韓玟煜重視的明證。


    韓老夫人與族中長老們的臉上紛紛泛起了激動的紅暈。


    褚祺瑞的目光宛如穿透迷霧的利箭,洞察一切細微的反應,他將韓老夫人等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在那群曾經與惡婆子們糾纏的紅鶯眼中,此刻閃爍著微弱的希望之光。皇上那天在榮恩寺的承諾,仿佛就在耳邊迴響。


    如今,長寧侯的登門,無疑是此事的信號!


    眾人目光灼灼,望向長寧侯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與喜悅,仿佛好事就在眼前。


    褚祺瑞輕輕展開手中的明黃色聖旨卷軸,低沉而堅定:“武威侯之女柳雲曦,聽旨。”


    柳雲曦早已做好了準備,她長舒了一口氣,神態恭敬地跪下:“臣女領旨。”


    此刻,韓府上下臉色鐵青,難以形容的難看。柳雲曦不過是一位深宅中的婦人,皇上為何會突然降旨給她?


    “武威侯忠心耿耿,為國家鞠躬盡瘁,堪稱朕之忠臣。朕曾為其女柳雲曦指腹為婚,期望二人婚後和順。豈料近日聞悉其夫婿在孝期之內納外室,竟欲貶妻為妾。朕深感痛心,特賜柳雲曦以休夫之特權,休夫之後可自立門戶,嫁妝必須逐一清點,悉數帶迴,欽此。”


    褚祺瑞的語氣冷冽,每一個字仿佛都敲擊在眾人的心弦上,清晰無比。


    紅鶯早已激動得淚流滿麵,皇上的聖旨來得恰到好處,而且竟然允許小姐休夫!


    要知道,在西魏,休夫之舉遠比休妻更為羞恥,因為這是一個以男性為尊的社會。


    隻有那些毫無鬥誌、甘願入贅的男子,才會遭受休夫的命運。


    這道聖旨無疑給了韓玟煜一記響亮的耳光,昭示著韓府依賴妻子,卻還想拋棄糟糠之妻的醜態!


    韓玟煜自負才高八鬥,這道聖旨卻徹底摧毀了他狀元郎的顏麵。


    韓老夫人當場愣住,待迴過神來,她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聲音顫抖:“這……侯爺,皇上是否不知柳雲曦殘害我兒之子孫?她不孝敬長輩,甚至推搡有孕之芊芊,這是犯了七出之重罪啊!”


    韓玟煜英俊的麵龐上青筋暴突,可以想象,此事若傳揚出去,他將會麵臨怎樣的流言蜚語!


    而且……皇上既然能下此聖旨,豈不是意味著自己孝期內的所作所為,他都已了如指掌!


    這樣一來,他去年返迴薊州的努力豈不是付諸東流?皇上對他的印象也已一落千丈!


    韓玟煜此刻內心慌亂不已,他望著褚祺瑞,語氣急切:“侯爺,柳雲曦絕非賢良之婦,陛下肯定是誤會了!”


    韓家族老們一個個焦躁不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惜他們並無官職在身,皆是布衣百姓。麵對長寧侯的威嚴,他們根本不敢輕易開口。


    褚祺瑞輕輕轉動著指間的玉扳指,臉上的神情深不可測,而柳雲曦卻已滿懷感激地說:“臣女領旨,感激皇恩浩蕩!”


    在那些滿臉錯愕與憤慨的韓家人中,她顯得格外溫婉嫻靜,與先前在屋內與眾人激烈辯論的形象判若兩人。


    褚祺瑞目光凝視著柳雲曦那雙絕美的眉眼,緩緩地將那卷明黃色的聖旨交到她手中。


    韓老夫人氣得全身顫抖,終於迴過神來,怒指柳雲曦,聲嘶力竭地罵道:“定是你這蛇蠍婦人,在聖上麵前顛倒黑白!我就說你為何頻繁外出,原來是去搬弄是非!”


    言罷,她還想衝上前去奪柳雲曦手中的聖旨,但未等她接近,就被褚祺瑞的親信果斷地推開。


    那親信冷冷地說道:“真是放肆,竟敢對縣主不敬!”


    縣主?


    這一稱唿,不僅令韓府眾人驚愕不已,連柳雲曦本人也不禁疑惑地抬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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