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萬福酒樓,方孟就看到了陳安。


    “方兄,”陳安笑道:“請坐。”


    “這個位置好像原本就是我們的,你這反客為主,是不是有些不好?”


    對於陳安,方孟沒有像周知那般厭惡,此人雖然與周知為伍,隻不過是因為父輩的關係而已。


    “方兄此言差矣,”陳安卻沒有絲毫的歉意:“若非在下,方兄怕是要背一個吃霸王餐的惡名了。”


    “那倒也是,”方孟想起自己竟然沒有付錢就走了,頓時有些尷尬:“既然如此,那這頓就由陳兄請客了,夥計,招牌菜全部上一份,好酒來兩壇。”


    他的厚臉皮差點讓陳安破防,傻愣愣的看著方孟,一時竟然有些詞窮。


    蘇靜舟見狀噗嗤一笑,顯然是被方孟這一舉動逗樂了。


    陳安這才反應過來,一臉幽怨道:“方兄不要打趣我了,我每月的例錢隻有一兩,這還未到月底,況且我這點錢,也付不起。”


    “吃吧,我有錢。”


    有了方孟發話,陳安這才安心下來。


    方孟沒有向他詢問周知和譚非的行蹤。


    因為問了也是白問,反正無論如何,他都下定決心反擊周家。


    午時三刻左右。


    也就是差不多十一點半過後。


    對於這個時間,方孟並不陌生,因為他看電視的時候,每次斬首,監斬官都要說一聲這個時辰。


    這並不是說這個時間隻能斬首,而是因為午時三刻正是陽氣最盛的時候,這樣就能威懾鬼魂,不讓他們尋到劊子手和有關人員報複。


    當然,封建迷信不可信。


    但是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敲鑼的聲音。


    來了。


    方孟精神一振。


    等了一會,這才看到先頭部隊。


    走在最前的是伶人,他們一邊走,一邊敲擊著身前的皮鼓。


    身後是敲鑼的人。


    拐彎處,走來了抱著琵琶的伶人。


    美妙的樂器聲此起彼伏,雖然方孟聽不出其中之意,但是有種在聽交響樂一樣的震撼之感。


    尼瑪,這個世界的使團這麽牛逼嗎?


    方孟暗自羨慕。


    等所有伶人出現,他們身後緊隨而來的是舉著大纛的軍卒。


    而在一片大纛的後麵,便是今天的主角,皇上陸正年。


    在他身邊,是蒯正和劉堯,還有幾位方孟不認識的大臣,在龍輦的右側,關盟一雙虎目四下逡巡,警惕著不法分子。


    當陸正年出現時,所有人都在歡唿,即便是巨大的禮樂聲,也掩蓋不了。


    陸正年很享受這萬民歡唿的時刻。


    他認為,這是百姓對他這些年勤勉克己的褒獎。


    百姓確實是真心實意的為他歡唿,自他登基之後,大風是一年一個樣,整個國家是越來越好,百姓安居樂業,幼有所養,老有所依,雖然還是有很大一部分的百姓處於饑餓狀態,但至少不至於餓死。


    如今的大風算不上盛世,卻也相差無幾。


    在陸正年享受歡唿時,武寧使團接踵而至。


    雖然受到如此禮儀,但是無論是江隆棠還是其他人的臉上都看不到一絲笑容。


    至於張公朗,他則是和楊卜坐在馬車內,所以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陳安笑道:“方兄和蘇姑娘,武寧使團如此消沉,你們二人可是功不可沒啊。”


    方孟搖頭失笑:“還有武儀鄉主和金陽呢,若不是武儀鄉主,此時的江隆棠怕是高昂著頭顱,誌得意滿了。”


    陳安隻是笑笑,對於方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並未反駁,畢竟方孟說的是江隆棠,而江隆棠確實是李若格擊敗的。


    而此時,方孟也漸漸明白了這所謂的相送使團的意思。


    這哪裏是送使團,簡直是炫耀武力和國威啊。


    那雄壯的大軍方陣一出,整個地麵都為之一顫。


    雖然人數隻有不到一千人,但是他們散發出來的肅殺氣息卻像是實質,好似是受到了這股氣息的影響,圍觀的百姓頓時停止了歡唿。


    “墨甲軍,沒想到,此次皇上竟然會讓墨甲軍出現,真是出人意料。”


    陳安的眼睛都快冒光了。


    “墨甲軍?”方孟對這三個並沒有印象,於是問道:“這墨甲軍是什麽軍隊?”


    蘇靜舟迴答道:“墨甲軍的曆史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當時創建的初衷,是締造一支獨屬於皇室掌控的精銳之師,因此墨甲軍隻忠於皇室,而不是大風,傳聞他們每個人都是軍中精挑細選而出,可謂是精英中的精英,最主要的是,他們對於大風皇室忠心耿耿,這百年來,他們為皇室立下赫赫戰功,是皇室最為倚重的力量。以前也沒聽說,他們出現在所有人麵前的先例。”


    “原來如此,”方孟了然,但同時也明白,陸正年這是為自己上了一道保險。


    麵對刺殺,他想來也有些懼怕。


    這是人之常情。


    陸正年清楚,即便是墨甲軍出現,也不能打消賊人的刺殺計劃。


    刺殺勢在必行。


    既然如此,那他還隱藏個屁啊。


    直接將墨甲軍搬出來,幹死這些亂臣賊子。


    就在所有人百姓的注意力集中在墨甲軍身上時,周圍已是暗潮湧動。


    隨著龍輦越發接近北門,鞭炮聲毫無征兆的在人群中響起。


    到處都是鞭炮聲,百姓頓時亂成了一團,牽引著龍輦的健馬也受到了影響撞在了一起,速度頓時慢了下來。


    與此同時,無數手持兵刃的人影從人群中飛躍而出。


    “護駕。”


    關盟厲聲大喝,第一時間站在陸正年麵前。


    左金吾衛將士像是排練了數百遍一般,井然有序的將龍輦團團包圍。


    驚變驟起,蒯正和劉堯經曆了起初的驚慌之後立即迴過神來:“皇上請迴到輦內。”


    陸正年從始至終都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必了,我相信我大風的將士,在他們麵前,這些賊子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不值一提。”


    蒯正急切道:“皇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蒯大人不必驚慌,”這時,方若臻從龍輦中走了出來:“一切都已安排好,靜等我大風勇士大顯身手吧。”


    “你?”蒯正和劉堯震驚不已:“你竟然在龍輦內?這是欺君罔上。”


    “是朕允許的,”陸正年道:“此次刺殺,便是方愛卿一手洞察,所以朕才能提前做出安排。”


    “方大人?”昨日他們還在方府吃飯呢,誰料今日竟然會出這麽大的事,蒯正真不知道,方若臻的心到底得有多大,才能在臨近之時,還保持著平常之心。


    這才是真正的方若臻?


    竟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蒯正強按住心中的震驚。


    劉堯與蒯正一樣,同樣非常震撼,這是多麽可怕的人,心中藏著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能在前夜與人談笑風生,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異狀,他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怪不得,怪不得方若臻能成為皇上最信任的寵臣,不是沒有道理的。


    就這份心機他們就不如。


    “方愛卿,那些躲在老鼠洞裏的老鼠呢?”


    方若臻道:“陛下放心,禁軍已在截殺,佟將軍按照計劃,隻留下半數,剩下的一千餘賊人,想來是正在趕來的路上。”


    “如此便好。”


    陸正年雙目幽深,麵無表情的看著四周的廝殺。


    墨甲軍並未參與其中,而是在遣散百姓。


    其實,也用不著他們遣散,親眼見到生死搏鬥,已然把他們嚇得肝膽俱裂,一個個抱頭鼠竄,生怕殃及自己。


    沒一會,周圍的百姓便一掃而空,隻剩下在酒樓和店鋪裏麵的人,他們見狀不對,早早便關上了門,門後還堵著很多東西,也用不著墨甲軍操心。


    於是,墨甲軍開始護送已經被嚇壞了的伶人離去。


    墨甲軍的舉動並未被阻攔,刺客巴不得人少些,如此一來行刺就更加方便了。


    方孟看的津津有味。


    一點都不害怕。


    自從那日在龍門鏢局見多了死人,他好像就對此免疫了。


    秦元自不必說,他是屍山血海中趟過來的,相對來講,這隻是小場麵。


    蘇靜舟和陳安倒是有些不適,不過因為距離不算近,所以視覺上並沒有造成很大的衝擊,隻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令他們有些難以忍受。


    即便如此,二人也並未離去,而是伸長了脖子當起了吃瓜群眾。


    刺殺皇上,說不定這輩子就這一次,他們也不想錯過,至於難聞就難聞吧,又不是什麽大了不得的事情。


    街道很寬,方孟目測,至少有五十米。


    這也就給了雙方施展陣型的空間。


    在刺客中,方孟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晴兒。


    這小姑娘別看個頭不大,身子還很瘦弱,但是動起手來,竟然異常狠辣,金吾衛將士稍有不慎,便會被她一擊斃命,接連倒下了數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已經有十幾名將士死在了她的手裏。


    但是她一個人改變不了戰局。


    這些刺客全是江湖人士,一沒紀律,二沒配合,每個人都陷入了各自為戰當中。


    憑借高超的身手,暫時倒是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時間一久,那就不好說了。


    即便如此,金吾衛也是損失慘重。


    畢竟,他們隻是普通的士兵,實力有限,哪裏是這些人的對手。


    總是有些高手能突破重圍,然後支援其他人。


    關盟看的是目眥欲裂,這些都是自己手下的兵啊,朝夕相處多年,早已有了感情,就這樣被人一個個在自己麵前殺死,他心中的憤怒已然壓抑不住,若不是要護衛皇上的安全,他此時怕是已經親自下場碾殺這群刺客。


    但也不是所有金吾衛將士都是普通人,其中一個少年連殺數名刺客,算是為數不多的優勢了。


    方孟認得此人,關盟之子,那日宮宴上被江隆棠擊敗的關鼎。


    這孩子很莽,一把亮銀槍用的是虎虎生風,一招一式大開大合,三名刺客聯手,竟然被他接連斬殺。


    “關將軍,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陸正年的誇獎讓關盟終於露出一絲微笑。


    但是這抹微笑隻是持續了不到三個唿吸,就看到關鼎就被晴兒纏住。


    若是在戰場之上,關鼎定然是不怕她的,但是這是小戰場的廝殺,雖然配合也很重要,但同時也比較傾向於個人實力,麵對晴兒神出鬼沒的攻勢,他接連後退。


    他用的是長槍,最適合的是遠程攻擊,而晴兒使用的是匕首,一旦被近身,他就沒有了武器的優勢,隻能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不一會,就被晴兒抓住了幾個破綻,胳膊、大腿、背部接連受創,眼看就要命喪當場。


    “關將軍,去吧。”


    陸正年發話了。


    關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意瞬間迸發,他直接從龍輦上一躍而下,長槍重重的劈下。


    晴兒預感到了危險,一個閃身,後退了數步。


    關盟這位大將軍所有人都不陌生,晴兒亦是如此。


    她想要殺死關鼎都無法做到,更何況久經沙場,老而彌辣的關盟。


    關盟對關鼎道:“迴去護駕,若是皇上出現意外,我拿你是問。”


    “是。”


    關鼎自知不是眼前女子的對手,隻能拖著血跡斑斑的身體返迴龍輦,雖然受傷,但是他卻沒有受到傷勢的影響,腳步堅定的站在龍輦的一側,雙手緊握亮銀槍,時刻警惕著周圍。


    那邊,晴兒雖然武藝高強,但是她的對手是關盟。


    關盟不是關鼎,可不會給她近身的機會。


    在關盟淩厲的攻勢下,晴兒不停的後退。


    而關盟竟然還能騰出空來,對附近的刺客來一槍。


    這就是長兵的優勢。


    本以為戰局陷入了膠著,誰料此時方若臻大手一揮。


    “動手。”


    那些拿著大纛的將士猛然抽出兵刃,衝向了戰場。


    有了這股生力軍的加入,戰局瞬間扭轉,刺客一方節節敗退,接連不斷有人倒下。


    眼看形勢危急,有人正準備跳入敵群。


    就在此時,一群訓練有素,身著鏽跡斑斑鎧甲的人出現。


    “支援來了。”


    “頂住,不要後退。”


    刺客人群中,有人在發號施令。


    是一個男聲。


    有了支援,刺客稍稍穩住了陣腳,沒有再被打的後退。


    晴兒也顧不得與關盟纏鬥,虛晃一槍之後,身輕如燕立即脫離了戰場,她的速度很快,關盟無法跟上,隻得目送她與刺客匯合一處。


    “墨甲軍,朕給你們送來的對手到了,盡情享用你們的獵物吧。”


    我草。


    方孟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皇上怎麽感覺有點中二啊。


    誰教他這麽說話的,站出來受死。


    墨甲軍雖說是皇室私軍,實力也非常強悍,但是他們的對手也不是易與之輩,對方的鎧甲看起來有些年頭,兵器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


    那可是從禁軍中淘來的,能不是好東西嘛。


    兩者初一接觸,便是拚命的架勢。


    叮叮當當的聲音還是蠻清脆的。


    “嘖嘖嘖,”方孟感慨道:“這誰也砍不死誰,光提升技能的熟練度了。”


    他說的不錯,墨甲軍和對方都是武裝到牙齒的精銳,除了有幾個老六不講武德,對準了鎧甲裂開的地方捅了幾刀之外,雙方的損失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畢竟誰也不會傻到露出破綻給人砍。


    墨甲軍的人數是硬傷,看起來隻有對方的一半,所以在對方的蠻力下,他們慢慢的開始後退。


    人數相差這麽多,裝備還一樣,墨甲軍想占上風,簡直不要太離譜。


    “咦?”蘇靜舟此時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你們發現沒有,他們鎧甲上麵的都有一條蛇的圖案。”


    一條蛇?


    萬幸穿越過來,方孟的眼神也恢複了出廠設置,不用帶眼鏡的他視力好的一批。


    “什麽蛇啊,那是龍,”當看清楚蘇靜舟所說的圖案時,方孟無語至極,他還真以為有人傻到用蛇去做什麽標誌,又不是上古時代。


    蘇靜舟此時也看清楚了,她的臉一紅,聲如蚊蚋道:“對不起。”


    “所以,有沒有可能,這是墨甲軍之間的內戰?”方孟摸著下巴猜測道。


    “不可能,”陳安搖頭:“墨甲軍的又不是別的軍隊,他們的人數皇上心裏都有數的。”


    蘇靜舟道:“那這是怎麽迴事?”


    “我明白了,看來,這群人中,還有一條大魚啊,”方孟恍然道。


    “此話和解?”


    陳安問道。


    “很明顯,賊人的鎧甲已經生鏽了,而且沒有墨甲軍新裝的武器扣,這說明什麽?”


    蘇靜舟不愧是機靈鬼,一點就通:“說明對麵的鎧甲是上一批淘汰掉的。”


    方孟道:“沒錯,這就意味著,有人在暗中收集淘汰掉的鎧甲,為的就是今日,而能有此能力的,必然是與墨甲軍接觸很密或者和墨甲軍有關聯的部門官員。”


    蘇靜舟順著方孟的話道:“而且,墨甲軍的數量不足兩千,所以這些鎧甲,定然是分為兩三批換下來,隻要查一查每次換下來時,一直在職的人,就能知道是誰了。”


    “不僅是這些,每次換裝都有一個很長的周期,所以要查的人也很簡單,比如有機會調任別處卻拒絕的人,有機會升官卻不願的人,這些都是疑點。”


    陳安此時隻感覺頭上有一個小圈圈:“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他們嘰裏呱啦說了一通,為什麽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是結合在一起,我就聽不明白了呢?”


    智商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難怪人家能在宮宴上力挫張公朗,這就是原因。


    陳安這是被打擊到了。


    而秦元是幹脆沒聽這兩個家夥在說什麽,他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打手,有關於智商的事情,別找他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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