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遊而來的霹靂軍戰船先是將石魚屯墾點的火炮打啞,接著又用火炮驅散了兩岸的蒙軍。河東岸的蒙軍指揮官為了躲避霹靂軍戰船的炮火,隻得命令全軍向後退卻。雖然蒙軍現在還沒有撤退的意思,但明眼人都知道,隨著霹靂軍水軍支援的戰船陸續到來,要從此段渡河已經不可能了,或者說再從金馬河渡河已經不可能了。此時的蒙軍就像一條想突然偷襲獵物的毒蛇,不想卻在半渡而擊時,被霹靂軍水軍斬成了兩半,那六百餘名過了河的蒙軍現在成了孤軍。


    江源城那五百新附軍此時並不知道石魚屯墾點的戰況,還一個勁用牆頭的火炮轟擊霹靂軍的戰船。隻不過戰船移動不定,加之新附軍炮手根本不懂測距、表尺、風偏,更不會進行精密的彈道計算,射擊的準確性很差,並沒有擊中擊傷一艘船隻。不過霹靂軍戰船也不敢與新附軍對射,隻得快速前往下遊。這一方麵是城頭的要塞炮威力強大,戰船隻要被命中要害肯定會沉沒,另一方麵是作為江源作為縣城,防禦設施遠比屯墾點強,城頭的炮位都有鋼筋水泥頂蓋,隻有重炮船的實心彈才能擊毀。此刻前往石魚屯墾點的都是輕炮船和護衛船,重炮船此時還在趕來的途中。


    相比江源城中新附軍的鬥誌昂揚,石魚屯墾點的新附軍則個個麵容慘淡,心中惶惶不安。他們原本隻有一百餘人,但在霹靂軍火炮轟擊下損傷了十餘人,所幸的是屯墾點有厚土牆、壕溝等防禦設施可以躲避火炮的轟擊。相比在炮火下瑟瑟發抖的新附軍,同樣龜縮在石魚屯的常元及其黨羽則是如墜冰窖。他們原本滿心期待主宰江源後,升官發財壯大家業,那料蒙軍還沒有河完河便被揍了迴去。現在不僅當不了官發不了財,要保住腦袋怕也是不可能了。他們知道,霹靂軍對付叛徒從不手軟。


    石魚屯墾點還有五十餘名蒙古騎兵,他們是一支百人隊先過河的部分,另一半人乘坐的運輸船在渡河時被夏大根手下的護衛船擊沉。實際上護衛船起初的目標並不是這些騎兵,而是裝了馬匹的船隻。隻不過這些騎兵眼見護衛船衝過來,便拚命射箭阻攔,成功地吸引了護衛船的注意力。護衛船鋥亮的撞角過處,那幾艘船傾刻解體,船上不諳水性的蒙古騎兵都落入水中,變成了河中王八的食物。


    此刻這些已經過河的蒙古騎兵正準備離開石魚屯墾點。他們明白這個河邊的屯墾點是死地,霹靂軍援軍來了之後必然守不住,此時不走還待何時。而且他們身上還肩負著重要的任務——幹擾霹靂軍的夏收,燒毀沿途黃熟的莊稼、糧倉。


    常元見蒙古騎兵要走,便帶著心腹跑到門口哀求帶他們一起走。由於運送馬匹船隻有的被擊沉,有的未過河,故這些騎兵並不是一人兩馬,而是一人一馬,另有十餘匹馬馱載了不少陶罐。由於之前與常元聯係的新附軍校尉在上岸後被火炮炸死,常元及其心腹又並不懂蒙語,故被擋住路的蒙古百夫長二話不說,劈頭蓋臉便是一頓馬鞭打下來,直打得常元滿地打滾。饒是如此,常元仍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馬腿,這讓蒙古百夫長更為惱怒,拔出彎刀便要砍下來。旁邊的黨羽見狀,急忙將常元拉到一旁,此刻的他仍大聲哭嚎:“我是江源知縣啊,我是劉黑馬大人封的江源知縣啊”。


    常元心念念的知縣,在蒙古人眼中仍然不過是炮灰,隻不過是炮灰管理者而已。劉黑馬其實知道,在霹靂軍水軍占據優勢的情況下,即便奪得江源也堅守不了太長的時間。之所以仍然出兵,是因為他的計劃並不需要太長的時間,甚至隻需要三至五天即可。劉黑馬的計劃是以二千五百新附軍守江源城,以五百新附軍守石魚屯墾點,另以五支百人騎兵隊分頭行動,憑借一人三馬的機動性在霹靂軍境內縱火。此段時間豔陽高照,到處皆是收獲的糧食和未收獲的麥田,田間地頭和堡寨周圍又多秸稈,用火油引燃之後必成火燒燎原之勢,那場麵想想就很美。隻是劉黑馬的計劃因夏大根的警覺戛然而止,過河人數不足計劃數的五分之一,特別是縱火的騎兵隻有計劃的十分之一,馬匹不足也讓其機動性急劇下降。


    蒙古騎兵離開石魚屯墾點後,策馬向西北方而去。他們知道越靠近山邊河道水越淺,有的地方甚至可以涉水過河,而往東往南河寬水深,還有大量的瀦澤泥澤,不利於馬匹行動。蒙古騎兵一策馬一路放火,隻不過隻燒了不少草垛和麥田,卻沒有射殺多少人。這一路上的麥田中,倒有不少人躲在大盾和長矛之後,蒙古百夫長派了幾人前去試探,還沒有靠近便遭到火槍的射擊,那溝邊、坎邊和草堆旁還不時會拋出手雷,靠近些更會有長矛刺來。雖然這些人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但要獵殺他們極耗時間。蒙古百夫長估摸著,如果策馬強衝定然能擊破,但自身也會折損不少人,便命人拋出點燃的火油罐後策馬而去。


    蒙古騎兵隊離開一個時辰後,兩支霹靂軍野戰旅騎兵營的騎兵分別到了江源城和石魚屯墾點,前者是兩個連,後者是一個連。野戰旅騎兵營共有五個連,還有兩個連去追擊縱火的蒙古騎兵了。時值正午,這兩支騎兵並沒有進攻,而是在樹林中躲避烈日。騎兵攻擊既不擅長也很浪費,他們在等待步兵和水軍的到來。


    霹靂軍騎兵的到來徹底斷了江源城和石魚屯墾點新附軍逃跑的念頭。實際上騎兵隻要肯正麵打,步兵有的是辦法克製騎兵,可關鍵問題是騎兵不應戰。騎兵擅長的就是襲擾,步兵穿戴好盔甲頂著重盾還端著長矛嚴陣以待,結果騎兵過來溜了一圈就跑了。待步兵又累又渴又餓,剛準備卸甲吃飯休息時騎兵又衝過來了,反複來幾次就能把步兵拖垮。


    新附軍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們隻得龜縮防守,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著。樂觀者在盼著蒙古人派援軍來救他們,悲觀者則是心中祈禱著最後的時刻不要太淒慘,其中常元便是前者。隻不過“等待的過程是一種煎熬,而等待的結果往往是失去”,第二日一早,十餘艘的霹靂軍戰船出現在了石魚屯墾點旁邊的水麵,最中間的三艘赫然是號稱堡壘爆破者的重炮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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