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紹以為他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看不起他。


    魏敦以為,他是在故意諷刺他。


    從小隻要是魏敦見過的人,哪怕是初次見麵,對方也能知道他是誰。


    贏紹問他,他便當成了是他在故意羞辱他。


    權臣之子,是什麽意思,他自己心裏有數,自己父親和先皇之間的關係,朝堂和魏家是什麽關係,他都清楚。


    他知道,


    但贏紹不知道。


    他長贏紹兩歲,心智比贏紹成熟,理解的東西自然比贏紹多。


    在贏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時,他就已經清楚了兩家人的恩怨,一心想要護著魏家。


    他同他勢不兩立,但絕沒有小瞧他的意思。


    相反,贏紹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帝王之相,讓魏敦生出了嫉妒。


    贏紹側目盯著他,眼睛裏的的猩紅更甚,「你要想說什麽,還是掂量了之後再說,朕說不殺你,沒說讓你完好無損。」


    魏敦不怕死。


    沒閉嘴。


    「吳家大公子,是我殺的。」魏敦突然提起了這個名字,也沒擔心贏紹認不認識他口中所說之人。


    吳大公子是誰,贏紹應該比他記得更清楚。


    ——當年關起門來,當著魏敦的麵說太子無能的人。


    贏紹聽到了那句話。


    魏敦也知道贏紹聽到了。


    魏敦做事喜歡光明磊落。


    討厭趨炎附勢之人。


    他殺了吳大公子,也是想證明自己若要贏他,靠的並非是這麽陰溝裏的手段。


    贏紹確實清楚吳大公子是誰。


    不但清楚,之後吳家在康城的消聲滅跡,還同他有關係。


    但唯一遺憾的就是,吳大公子死了,不是他殺的。


    如今知道了是魏敦殺的,贏紹也並沒有感激他。


    舊事被提起,贏紹的臉色不太好,一張臉冷的厲害,嘴角的冷笑讓人不寒而栗。


    他說過,他說話應該掂量好了再說。


    贏紹對魏敦又重新燃起了殺心。


    「從我出生,生活便是順風順水,認為自己無所不能,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而你是唯一一個讓我知道何為凡事都有例外的人。」


    魏敦突然而來的衷腸,又硬生生地將贏紹的殺意憋了迴去。


    「不但沒小瞧你,還將你視為了這輩子最大的對手。」魏敦將這十幾年來,與贏紹之間的矛盾攤開了說,「我對你的江山感興趣不假,我若是父親,在先皇的那一代早就反了。」


    贏紹嫌棄自己隻是虛名,想要實權。魏敦想要的不隻是實權,還有名頭。


    但後來贏紹登基。


    一切就變了。


    先皇在位時,魏敦從未覺悟過來自己是個掠奪者,但贏紹登基之後,三年的時間,便將江山治理出了一片錦繡山河。


    國泰民安之後,魏敦再去謀劃自己的野心時,造反的理由便越來越淡,越來越沒有說服力,到了後來,他所謂的解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就變成了為了自己的野心,而找來的借口。


    仗還沒打,還沒分出個高低,局麵的形勢就完全掉了個位,他成了不占理的那一方,贏紹的江山越坐越穩。


    魏敦謀反的積極性被打擊到了。


    甚至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說過的可以不反,也不假。」隻要他放手,江山他可以不敢興趣,好好當一個忠臣,說不定就能像魏家祖先那樣,永遠忠心於朝廷。


    但贏紹無論是江山還是美人,他一個都不讓。


    如此,他才不得不打,


    為自己博一把機會。


    魏敦認為是贏紹不讓步,贏紹告認為,這兩樣從來就不屬於他。


    「你反了,朕也沒虛。」


    贏紹對他的讓步,很不屑。


    他不需要他的讓步。


    見魏敦閉了嘴,贏紹眼裏的猩紅漸漸平和了下來,又有了心情去看天上的繁星。


    今夜的一輪明月,特別明亮,個頭圓,光線足。


    入了秋,


    換季了。


    贏紹突然就沒有了心情在這裏同魏敦浪費時間。


    他想到了他的皇後。


    贏紹的急躁來的很快,也就一瞬間,便坐立不安。


    「你要是走不動,朕就砍斷你的手腳,讓你先在這裏等著,等朕迴去之後再讓人來接你。」贏紹從地上爬起來,說走就走。


    他落水的消息一傳出去,都不用想,皇宮必定會亂。


    他的皇後會如何?


    贏紹不敢去想。


    平時他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淚。


    卻舍得將她一個人丟在宮裏,舍得讓她擔心受怕。


    走的時候,他是如何對她保證自己不會有事,如今就有多打自己的臉,為了讓她放心,他將自己說的天花亂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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