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馮還沒鬧呢,兒子先替她出頭了,去向老馮大爺解釋了。


    “大爺爺,你那些規矩該丟了,現在是新時代了,全家人一起同桌吃飯,多熱鬧啊,您不是最喜歡熱鬧嗎?”


    老馮大爺急了,拍桌嚷嚷:“女人不能上桌吃飯,這是我們馮家的規矩!”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還有皇帝呢,現在不也沒了嗎?大爺爺,您別說了,來,我先敬您一杯,這可是我為您老準備的西鳳酒,您嚐嚐香不香。”


    老馮大爺貪杯,有酒萬事足。


    親戚堆裏,老馮的大爺輩份最高的,他喝酒不吱聲了,其他人想講幾句,但是經不住何阿姨兒子勸酒。


    何阿姨隻管吃,看著這群滿懷怨氣的男人,她也叫兒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是一向是男人們才能喝的,何阿姨抿了一口,感受到酒的辛辣,嗤之以鼻,這玩意兒還沒糖水好喝。


    何阿姨過年後,迴來跟太太講家裏發生的趣事,她終於當家做主了!


    從前任勞任怨地幹活,累得喘不過氣,得不到丈夫和兒子體諒。


    現在她學會指使丈夫和兒子幹活,不僅輕鬆了,還得到了兒子的體諒。


    “對的嘛,一家人就是要一起分擔家務,我真為你高興,何阿姨。”薑渺渺張開雙手擁抱何阿姨。


    “太太,我要謝謝你。”


    “啊?為什麽要謝我?”薑渺渺茫然看著何阿姨。


    何阿姨望著太太明亮清澈的眼睛,神色和藹道:“是太太讓我知道,女人也能指使男人幹活。”


    作為一個好吃懶做不學無術的學渣,薑渺渺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成了何阿姨眼中的榜樣!


    她差點就要飄起來了。


    還好,她很清楚自己是什麽德性。


    “生活變好都是何阿姨你自己的功勞,是你努力改變的。”薑渺渺雙手豎起大拇指,笑著誇何阿姨。


    何阿姨真心實意地笑了,沒有再和太太爭辯。有些事情不需要講得太明白。


    她心裏很清楚,如果沒有遇上太太,她是不敢反抗的。


    ……


    薑斌決定初七返程迴去。


    薑渺渺想讓他們過完元宵節再走。


    薑斌斷然拒絕,“渺渺,不是哥不想留下,家裏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們,今年沒在家過年,親戚還是要去走一走。”


    薑渺渺不能理解薑斌為什麽會把親戚關係看得很重。


    明明家裏落魄時,沒人願意搭把手。


    家裏日子好了,親戚們就想來分好處。


    薑斌看妹妹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他歎著氣勸道:


    “渺渺,在鄉下,親戚關係不管處得好不好,家裏一定要有幾門親,尤其是本家同村的親戚,平時多走動,等到有事時,才會有人來幫你。”


    薑渺渺語氣涼涼道:“前幾年,大伯一到要栽秧苗的時候,就去挖我們家的田,把田裏水放出去,放幹好幾迴了,有人管過大伯嗎?”


    “怎麽沒管,二叔公召集族裏人去說過大伯,大伯後來就不再幹這種缺德事了。”


    薑斌心裏清楚,大伯到現在都還記恨他當年把堂兄給舉報了。


    但他必須要舉報,堂兄欺負他妻子未遂,如果不受到懲罰,村裏其他人會效仿,盯上妻子和妹妹。


    殺雞才能儆猴!


    “那我們家地裏種的菜還沒長好,就被二叔婆三嬸她們拔去吃了,怎麽說?”薑渺渺問他。


    薑斌笑了笑:“這多久以前的事,你還記著呢?”


    記性太好,沒辦法。


    如果薑斌不提,薑渺渺估計都想不起來。


    她腦子裝的記憶太多了。


    孟梅麗進屋來剛好聽到兩人的話,挖苦薑斌:“就你是老好人,什麽都不計較。”


    罷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薑渺渺想了想不再試圖將自己的生存理念灌輸給薑斌。


    薑渺渺本來是想等年過完,再跟薑斌和孟梅麗說她想讓虎仔留在寧城。


    她怕說早了,薑斌死腦筋,不同意虎仔留下,然後和她吵起來,就像大年三十那天一樣,臭著一張臉,年都過得不開心。


    薑斌決定要走,十頭牛都拉不迴來了,他現在成了陳聿為的黑粉,不會再聽他的話。


    擇日不如撞日,薑渺渺現在就說,她先叫護工大娘出去,有事要和哥嫂商量。


    自家的私事,不宜向外人透露。


    “哥,嫂子你們迴家要忙工廠的事,我想讓虎子留下,在寧城上學。我跟你們保證,我絕對會照顧好虎仔的!”


    聞言,薑斌和孟梅麗臉色都變了,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了。


    薑斌先開口拒絕:“渺渺,我不同意……”


    沒等他說完,薑渺渺就急切打斷了:“哥,你別死板了,虎仔留在我這裏上學,才是對他好。我不在家的大半年,他都瘦成什麽樣了,你看不見嗎!他性格本來就內向,你還動不動就打罵他!”


    薑斌本來想抱怨,還不是你和你嫂子給慣的。慣虎仔跟丫頭一樣嬌氣,沒點男孩子樣。


    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因為他覺得這想法好像錯了……


    虎仔來寧城後的變化,薑斌是看在眼底的。兒子話多了,人也變得開朗了,還知道主動去學習了。


    不可否認,這是妹妹的功勞。


    妹妹提醒過他,要學會尊重、理解、鼓勵、引導孩子,經常吼罵孩子,會讓孩子變得自卑敏感,膽子越來越小。


    孟梅麗見丈夫不吭聲了,知道他是把渺渺的話聽進去了,心裏感到欣慰。


    她拿定主意說:“渺渺,你哥也知道他錯了,我相信他迴去後會改的。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他打罵虎仔。”


    薑渺渺愣了一愣,心懸了起來,“嫂子……你也不同意虎仔留下嗎?”


    孟梅麗拉住她手,點了點頭,說:“渺渺,嫂子知道你疼虎仔,你也有你自己的家……”


    “嫂子你別擔心,陳聿為同意我把虎仔帶在身邊養。”


    薑斌不滿道:“這不是你們說了就算,渺渺,我和你嫂子都不會同意的。我還健在呢,沒道理讓你替我養孩子。”


    薑渺渺聽他說話腦袋就疼,氣不順,理都不理想他,專心做大嫂的思想工作。


    孟梅麗知道小姑子是好心,虎仔跟著她,日子肯定過得更好,但她已經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多養一個虎仔,就是多一份負擔!


    妹夫光是護工和阿姨請了三個人,還要養四個孩子。


    她們一家三口在這裏住著,總共八九個人吃飯,一頓就要煮四碗白米,一天就要吃掉七八斤米……


    孟梅麗瞅著都替小姑子操心,妹夫就算是團長幹部,錢也經不住這麽花啊!


    孟梅麗和丈夫要趕迴家去,也是不想再給她增添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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