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血緣關係,薑渺渺悄悄在心裏迴答了大嫂。


    她觀察了下,陳聿為表情毫無波瀾,估計他應該也清楚她和薑斌不是親兄妹。


    至於薑斌,他臉上的表情還挺耐人尋味的,眉頭緊鎖,眼神漂浮不定,猶豫又掙紮,陷入深深的糾結中。


    薑渺渺正要轉移話題,聊點別的,薑斌開口了。


    “渺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薑斌停頓了一下,他一直糾結要不要先喊梅麗和虎仔出去,最後還是決定讓母子倆留下一起聽,免得他們不知內情,將來鬧出笑話。


    孟梅麗眼見薑斌說了個開頭,他就閉嘴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倒是說啊,到底什麽重要的事!”


    薑斌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認真聽我說話,別打岔。”


    陳聿為不動聲色地將睡迷糊的小兒子放迴嬰兒床。


    薑渺渺視線追隨著他,對薑斌即將要講出來的重要事沒有一絲興趣。


    看到妹妹根本沒有認真他講話,薑斌下意識板起臉要訓她兩句。


    嘴巴都張開了,突然對上陳聿為如利劍般銳利的眼睛,薑斌又僵住了,原封不動地把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薑渺渺跟瓜田裏的上躥下跳的猹沒區別,閃亮的大眼睛來迴掃視薑斌和陳聿為,不願錯過任何細節。


    孟梅麗急得夠嗆,憋不住又懟了薑斌一句:“你到底要說啥啊!”


    薑斌深吸一口氣,手伸進兜裏,將那枚金玉鈴鐺緊攥在手裏,緩緩說:“渺渺,你……你其實不是我親妹妹!”


    孟梅麗瞠目結舌,薑斌的話像晴天霹靂一樣,瞬間顛覆了她所有的認知!


    陳聿為沉默地凝視著薑渺渺。


    薑渺渺對上他略微深沉的目光,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這個時候需要裝一下。


    於是,她很快就裝出一副我很震驚我是誰的樣子。


    虎仔聽得半懂不懂,茫然地詢問大人:“姑姑不是爸爸的親妹妹?那是誰?”


    “虎仔別說話,聽我講。”薑斌皺著眉頭繼續往下說——


    “渺渺,我娘以前在滬城做幫傭,雇主是一個姓白的太太,你是白太太的女兒。當你滿月後,白太太突然叫我娘把你抱迴家來養,承諾每月定期寄錢給我娘,讓我娘用心撫養你,她還給了我娘一個信物。”


    薑斌掏出金玉鈴鐺,遞到薑渺渺麵前。


    薑渺渺懷著新奇的心態瞅著這枚金鑲玉如意平安鈴鐺鎖。


    很精致小巧的東西,隻是有些舊了,缺少光澤亮度,鎖上還有多劃痕。


    她沒有要伸手拿走的意思,陳聿為取到手裏,手指摩挲了幾下後,他將如意平安鎖翻了個麵。


    如意平安鎖背後刻了一個米粒大小的渺字。


    他迴想了下,夢中有關渺渺的身世,她的生母已死,她的生父收到風聲,在六十年代舉家移居香江,憑借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機引發航運瘋漲的這股東風,快速積累財富,身價超百億,共娶4房妻妾,育11名子女……


    薑斌仍然在說:“白太太連續五年都按時寄錢給我娘,直到‘文化’爆發,我們逃荒到了桐鄉,我娘突然和白太太聯係不上了。我娘托人寄了很多信給白太太,我娘在你七歲的時候,還到滬城去找過,白太太不在那裏住了,我娘找不到,還去公安局報了案,都沒有找到白太太。”


    找不到的,因為她的生身母親病死了。


    根據狗逼係統給的記憶,薑渺渺的身世極其狗血。


    有多狗血呢?


    她的生母和生父是大伯與弟媳的關係。


    她的生身母親是個破落書香門第的大小姐,叫許清荷,父無能,母重病,弟妹幼小。


    為了家中生計,她的生母被迫嫁給嫁給一個病癆鬼,給他衝喜。


    衝喜衝了三年,終於把病癆鬼衝去地下見閻王了。


    當了寡婦的生母和她生父有了私情,被婆家發現後趕出去了,緊接著被生父金屋藏嬌。


    後來,生父提前得知時局會有變動,舉家遷往香江,本想帶她生母一起走。


    她生母不想和家人分開,一意孤行要留下。之後便生下了她。


    她的真實身份見不得光,有辱門楣,她生母不敢讓家人知道,便將她交給了幫傭帶到鄉下撫養。


    生母病逝半年後,生父才派人來尋。


    她生母的堂姐許清蓮清楚內情,於是想出了偷梁換柱的好主意,讓自家的女兒頂替了她的身份,被生父派來的人帶到香江認祖歸宗,過著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


    直到蘇晴然到香江投資,意外發現了真相,拆穿了假千金,令她生父認迴了三個外孫。


    生母是生父早逝的白月光,生父多年難忘,移情到三個外孫身上,寵愛有加。


    死後更是立下遺囑,將名下的所有財產全部留給三個外孫繼承,金額高達近千億,生父家族沒一個人反對,反而大力支持。


    最後是蘇晴然代持遺產,幾年的精心運營下,遺產翻了兩三倍……


    嗬嗬,薑渺渺不太相信。


    係統給的記憶肯定有摻假的地方。


    以薑渺渺對華夏這片土地上男性們的普遍認知,沒有幾個男的會把財產全部留給外孫,一毛錢都不給血親子孫。


    豪門居然不爭家產?


    瞎扯呢!


    她生父的子女可是有十幾個,不爭得頭破血流才怪……


    聽薑斌講完渺渺的身世來曆,孟梅麗大為驚奇,她很早就發現婆婆、薑斌和渺渺長得一點都不像,虎仔和渺渺也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她起先也懷疑過,因為婆婆待渺渺太好了,不打不罵,不讓她幹一點活。


    可如果不是親生的,誰會願意養一個野孩子?


    這年頭,誰家都沒有多餘的糧食,青黃不接的時候全家都要勒緊褲腰帶過活,家裏多一張嘴吃飯,負擔太大了。


    親生的都不願意養,更何況是非親生的。


    孟梅麗萬萬沒有想到渺渺還真不是薑家的孩子!


    稀奇!


    大戶人家丟了孩子,十幾年了,怎麽沒見人來找呢?


    她急不可待地追問薑斌:“這麽多年就沒人來尋過渺渺嗎?”


    薑斌心有顧忌,怕說實話讓渺渺傷心,仔細斟酌了下語言,換了一種說法。


    “我們家逃荒到桐鄉,可能是白太太沒有找到……也有可能這十幾年,太太成分有問題,下放到某個地方去改造了,不敢來找,怕親生女兒受到她的牽連。”


    薑斌說出了自己的推測後,見薑渺渺頭微微低著,表情淡然平靜,不由得心生詫異,妹妹是不是有點太平靜了……


    陳聿為深黑如墨的眼睛一直看著她。


    薑渺渺本來心不在焉,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後,她滿不在乎道:“沒人找就沒人找,哥,嫂子,還有虎仔,你們才是我最親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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