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何阿姨要把兒媳婦當賊防,而是兒媳婦近半年來做事太過分了。


    太太經常會送給何阿姨一些難得的好東西,何阿姨沒吃,她都攢著,放假帶迴家,同家人一起吃。


    兒媳婦就趁著何阿姨不在家,偷偷把她帶迴來的好東西拿迴娘家,孝敬她爹娘和兩個兄弟。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何阿姨當沒看見。


    但是兒媳婦心貪又虛榮,次次都拿太太給的那些糖果糕點幹果之類的好東西,她拿迴娘家顯擺。


    還有太太家雞下的雞蛋,何阿姨一個月能拿迴三十個,她至少拿迴家一半。


    何阿姨終於看不下去,說過兒媳婦好幾迴,你在家吃可以,別總往外拿。


    兒媳婦是個拎不清的,她不懂得這其中的厲害,她把娘家人嘴巴養刁了,以後咋整?


    何阿姨這份保姆工作又不是鐵飯碗,能幹一輩子的。而且她這份工作搶手得很,郭營長夫人劉彩雲現在還惦記著。


    兒媳婦根本不聽她勸說,仗著生了孫子後,總是不把她這個婆婆當一迴事,死性不改。


    何阿姨跟兒子提起這事,兒子卻覺得她小題大做,“媽,一點東西而已,至於嗎?咱家又不是吃不起!”


    這大半年裏,何阿姨拿迴的好東西太多,何阿姨的兒子見怪不怪,覺得拿些東西去孝敬嶽父丈母娘倍有麵子,如果不拿,她媽也要分一些給姐姐姐夫一家。


    兒子反過來幫兒媳婦管自己要東西,這次要大白兔奶糖,下次要桃酥……


    何阿姨的丈夫是不會當麵去說兒媳婦的不是,反複指使何阿姨去唱黑臉,他則負責唱白臉,其實是牆頭草。


    當著兒子的麵,他站在兒子那一邊。背地裏,總要和她念叨兒媳婦拿了多少東西迴娘家,誰家兒媳婦像她這樣偏心娘家,真不是個東西,叫她這個當婆婆趕緊管一管。


    何阿姨和兒媳婦吵了幾迴,反而被兒子兒媳婦埋怨是自己年紀大了,沒事找事,無理取鬧。


    由於來迴不方便,何阿姨是每半個月休兩天假,有次被兒子氣到了,放假都沒迴去,寧肯在雇主家陪太太。


    “翠蘭,你別翻來翻去的,你要想吃蘋果,就拿一個出來吃吧。”何阿姨出言製止兒媳婦。


    翠蘭不聽,當著何阿姨的麵比較起了蘋果的大小,將個大的全挑出來放在一邊。


    “我爹最愛吃蘋果了,我挑幾個一會兒給他拿過去,他準高興。”


    何阿姨臉頓時黑了,扯著嗓子吼:“不許拿!”


    “哎呦,媽你小點聲,你吼那麽大聲幹嘛呀!你孫子在屋裏睡覺呢,吵醒了你去哄嗎!”


    翠蘭一臉嫌棄地衝婆婆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把她的話當迴事,繼續挑蘋果。


    婆婆嘴巴死緊,翠蘭特別想知道她到底是去伺候誰了,當保姆的工資待遇福利竟然比當工人還好。


    翠蘭早就想頂替婆婆的這份保姆工作,還攛掇丈夫去找婆婆商議,婆婆硬強著不肯將工作給她,說急眼了還發脾氣。


    老太婆子真是個死腦筋,每次隻能拿那麽點東西迴來。


    換成是她,她保證會把雇主哄得高高興興,好東西成堆的拿迴家。


    “給我住手!你有什麽資格拿這些蘋果!”


    何阿姨見兒媳婦仍然在挑蘋果,發火了,將蘋果搶迴來了,還將兒媳婦挑出來的蘋果也收迴網兜裏。


    翠蘭不樂意了,插腰硬氣道:“媽你什麽意思?我怎麽就沒資格拿了!我可是給你生了寶貝孫子的兒媳婦……”


    何阿姨火冒三丈地打斷她:“翠蘭,不是我這個婆婆非要找事指責你,這些蘋果都是雇主送給我吃的,不是給你拿去孝順你親爹的!”


    婆婆最近在家作妖,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現在還衝她發火,翠蘭瞬間怒了。


    “婆婆,你能不能別這麽小氣!一家人還分什麽你我,照你這麽說,那以後咱們各吃各的,直接分開過得了!將來你休想我和大軍會養你!你拿個破碗上街討飯去吧!”


    每次吵架都拿不會養她這事說道,今天居然說出讓她拿破碗上街討飯,何阿姨寒心了,她不能忍了。


    兒媳婦是個吃裏扒外的,兒子更不是個白眼狼,根本靠不住。


    幸好何阿姨攢了一筆傍身錢,反正她有工作,能住在雇主家,她也不想像舊社會的奴隸一樣伺候著這個家,得不著一句好話。


    “好,好,分就分!等他爺倆下班迴來,咱們就分家。”


    翠蘭撇撇嘴,一臉不屑地譏諷這個死老太婆。


    “行啊,為了幾個蘋果,你要和你唯一的兒子鬧分家,分明是看我不順眼!我這就帶我兒子迴娘家去!省得礙你老人家的眼睛!”


    翠蘭轉身迴屋收拾了東西,牽著兒子出來,故意在兒子麵前指責婆婆:“兒子,你看見了,你奶奶不要你媽媽了,她要把我們趕出去了!”


    “翠蘭你怎麽能教孩子……”


    “壞奶奶!打死你!壞奶奶!”


    小男孩拿著她媽給的竹條,神氣高昂地打著自家奶奶。


    看到兒子給自己出氣,翠蘭得意地笑了,“婆婆,你瞧,你孫子是明事理的,他都知道心疼他媽。”


    “張翠蘭你——”何阿姨氣得臉都青了。


    趁婆婆大發雷霆之前,翠蘭帶兒子迫不及待地出門迴娘家。


    一迴到娘家,她獻寶似的掏出張肉票給她親娘。


    “娘,快看,我剛得了一張五市斤肉票,你趕緊去買肉,咱們吃頓大肉!”


    翠蘭娘看到自家女兒掏出一張肉票,也不管她是怎麽得來的,為什麽突然迴娘家,笑得眼睛眯起。


    “乖女兒,你真是娘的心肝,太孝順了!娘是有這個好女兒,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娘這就去買肉,買你最愛吃的肥肉!”


    “還是娘你最疼我,知道我愛吃肥肉。”翠蘭看到親娘笑得褶子都出來了,高興得不行。


    爹娘終於知道她才是最孝順他們的,比她的兩個兄弟孝順多了,有好吃的都會記著她們二老。


    *


    “1點39了!媽,爸,為什麽我們今天還不去看姑姑啊?!”


    虎仔一溜煙兒似的跑進了房間,激動地跳個不停。


    孟梅麗心情也是激動的,今天織毛衣一直織錯,漏了好幾針。


    馬上要到兩點了,她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


    站起來,腿肚子打顫,頭也有點暈,孟梅麗突然一晃神,身子歪向一邊。


    “媽!”


    “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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