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聽不懂話,但他兒子聽得懂。


    “娘,你趕緊去把你拿的那些東西拿出來,給人送迴去!”


    “收了人家的禮,哪有送迴去的道理!”楊婆子不依。


    “好,好,好!娘你不還是吧?我現在就去打報告,你們收拾收拾東西,我們迴去以後就在莊子裏,哪兒也別去了,省得丟人!”


    楊婆子反倒指責起兒子不是。


    “外麵人說幾句話,你就急紅眼了!你咋這麽沒出息呢!你理她們幹什麽!”


    看著還弄不清楚狀況的老母親,楊連長一氣之下怒拍桌子:“夠了!娘你成天就知道伸手拿別人東西,我臉都讓你丟盡了!你知不知道你拿的是誰東西?”


    楊婆子聽到兒子說出陳家姑姑丈夫的職位,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東西在哪裏?趕緊給我拿出來。”


    “在……在我箱子裏鎖著。”楊婆子說話哆嗦了,領著兒子進屋去拿東西。


    *


    薑渺渺這一天沒幹啥正經事,光顧著看熱鬧了。


    陳姑姑出去一趟後又迴來。


    然後沒多久,拜訪的人來了一波又一波。


    打頭的是趙如蘭。


    這次不是來爭美鬥豔的,作為晚輩來拜訪長輩,一改作風,她服裝妥帖,打扮得也低調,見著陳姑姑,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


    “陳阿姨。”


    陳姑姑親切隨和,平易近人,不會刻意裝腔作勢,也不會對人過分熱情。


    她往堂屋一坐,更像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薑渺渺自覺要充當背景板,誰知陳姑姑壓根不讓她陪著。


    “小薑累了就進屋好好休息。”陳姑姑笑著衝她眨了眨眼睛。


    薑渺渺乖乖地點頭。


    實則在屋裏豎起耳朵聽八卦。


    陳姑姑去拜訪劉師長夫人一趟,驚動了家屬院不少人。知曉情況的,心眼子活絡的,立刻上門來問候。


    陳姑姑麵見了幾波人後,都是說了會話,就將人打發走了,省得吵著屋裏的小薑。


    小薑不善於和人打交道,對這裏的派係沒什麽了解。


    等到楊婆子一家上門來了,她也是笑臉相迎。


    楊婆子急忙告罪,膝蓋剛要彎下去,就被陳姑姑喊住。


    “老人家,您別跪,尊老愛幼是我們的傳統美德,尤其是善良仁德寬厚的老同誌,更是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農村有句俗話說的好呀,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楊婆子誤以為陳姑姑是在誇她,扭捏著笑道:“陳家姑姑你誇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楊營長:“……”


    楊營長簡直臊得不行,臉皮跟被火燒似的。


    “陳大姐,我娘這個人就是這樣,沒文化,您別生氣,我替她向您賠禮道歉!”


    陳姑姑擺手,麵孔瞬間嚴肅:“楊同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楊婆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楊營長繃緊身體,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老人家做錯了事,你得指出來好生教育,務必讓她改正。不能你替她道歉,然後就這樣算了,她錯誤沒改正,下次仍然會再犯的。”


    陳姑姑說完,眼睛看向楊婆子。


    楊婆子被她嚴肅的目光弄得緊張起來。


    “老人家,您今天的行為應該受到批評教育。您是家屬院的老人,我是遠道而來的客人,我不遠千裏給侄子侄媳婦帶來的禮品,您說拿就拿,都沒問過我的同意。”


    楊婆子還想辯解:“你也沒說不同意啊……”


    “娘!”楊營長狠狠剜了一眼自家老母親。


    陳姑姑似笑非笑:“老人家您一看就是平時喜歡拿人東西,您最開始可能隻是摘了鄰居家的菜,鄰居不和你計較。鄰居家請客吃飯,整了一桌子肉菜,你饞了,也去鄰居家吃,看見別人送的禮,也想要。拿了一次又一次,已經成習慣了。”


    “這個習慣可不好,您現在是部隊家屬們的東西,萬一哪天見到群眾家裏的好東西,您習慣性地伸手拿走了,罪過可就大了!您的的兒子是有軍功在身的營長,工資津貼不低的,過年過節也有補助。您作為家屬,手伸得太長,喜歡亂拿別人的東西,不僅會害了您兒子的,還會害了您全家!惹怒了人民群眾,您和您的家人都會被拉到廣場上去批鬥,重新教育。”


    “我……我……”汗流浹背的楊婆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老婆子我不會做出這種醜事的。”


    聞言,楊營長眉頭像打了死結,苦大愁深。


    他老母親絕對能做得出來這種事!


    以前在家裏,就敢仗著他在部隊裏當兵,橫行鄉野。


    “現在改還來得及,老家,老人家,你也不想你一家人被拉到廣場上受人批鬥吧?”


    楊婆子猛點頭,“我改!我會改的!”


    “空口無憑,您還得要有檢討改正書作為憑證。” 陳姑姑對楊營長說:“這書就讓您兒子楊同誌來寫,您老按個手指印就行。”


    屋裏的吃瓜群眾薑渺渺聽到這裏,心想:果然是家族遺傳嗎?陳聿為也愛讓人寫檢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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