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聿為沉沉地睡了一覺,到點準時醒過來,鼻尖聞到若有若無的清香,眼睛下意識看向身畔。


    空空如也。


    陳聿為恍惚了一下,眉頭微皺起,撩開白色蚊帳,目光逡巡了一圈。


    覺得很不對勁,迅速起身下床,身體潛意識在房子裏尋找什麽。


    很快,他就找到廚房後麵的小房間。


    這裏麵什麽時候住的人?


    陳聿為盯著緊閉的房門,抬手敲響。


    小房間裏麵,躺在竹床上的薑渺渺睡得很不安穩,心裏裝著事。


    昨晚她可是整整忙活了大半夜!


    先把一整瓶的忘情水灌給陳聿為喝下去。


    戀愛腦是病,要趕緊治!


    接著把主臥狠狠一通收拾。


    前天郵遞員送來了陳聿為郵寄的大包行李,裏麵有冬被冬裝。


    薑渺渺找出了陳聿為家用的床上用品,把主臥紅色喜慶的床單枕套全拆了下來更換一遍。


    這些天寫的所有字都放到抽屜裏,從今以後就解放嘍,再也不用練這些勞什子玩意。


    哦耶~


    薑渺渺歡歡喜喜地把她的東西都整理出來搬到小房間。


    理論上,忘情水會讓陳聿為把她忘得一幹二淨。


    薑渺渺還是擔憂會有意外發生。


    怕陳聿為再次迷戀上她,薑渺渺給自己臉上塗了一層藥,看起來就像是長了細細密密的斑點,美貌度大打折扣。


    聽見咚咚咚的敲門聲,薑渺渺猛地驚醒過來,鞋都沒穿,光腳跑到門邊。


    從縫隙裏往外使勁瞅了瞅。


    外麵天還沒亮,屋裏燈沒有打開,黑黢黢的。


    薑渺渺什麽也沒看見。


    門外的陳聿為聽見了腳步聲,手掌握住門把手,肩胛迅往門上用力一撞——


    咣當一聲門開了。


    薑渺渺躲避不及,雙手條件反射去護住肚子,被木門撞坐到地上,頭昏眼花。


    見到昏暗狹窄的房間內有一團模糊的身影,陳聿為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摸尋到電線開關,一拉,房頂懸掛著的小電燈亮起。


    屋內瞬間亮堂,水泥地上坐著一個纖細柔弱的陌生女子。


    陳聿為大腦還在思考,雙手已伸出去想扶起她。


    卻被她揮開。


    “別碰我!都是你害的,我才會被門撞。陳聿為你吃錯藥了啊!大早上發什麽神經!”


    薑渺渺說著,一抬眼,對上男人淩厲冰冷的目光。


    “你是誰?!”


    麵對他的冷漠,薑渺渺先是愣了一下,然後趕緊偽裝,氣洶洶地站起來。


    “我是誰?我是你妻子!你是睡糊塗了,還是你想找借口把我趕迴去?!”


    陳聿為臉色沉冷嚴肅,目光銳利地審視女子陌生的麵孔。


    “你臉怎麽了?”


    “你還好意思問!我臉就是因為跟著你來到這個窮山僻壤的地方變成這副鬼樣的。”


    薑渺渺摸了摸臉,爬起來,去拿行李箱,打開,從竹筐裏抱出一堆衣物胡亂塞進去。


    “這種苦日子我是一天也過不下去了!”


    陳聿為冷眼看她罵罵咧咧收拾東西,眉心蹙緊,忍了又忍,還是開口提醒:“鞋沒穿。”


    薑渺渺頓住,假裝嗔怒的一哼,風風火火地關上行李箱,拎在手上,才去穿鞋。


    “走,送我到火車站,給我買張到江城的火車票!”


    陳聿為沉聲問:“你說你是我妻子,證據呢?”


    “你要證據是吧?”薑渺渺轉身從枕頭底下翻出結婚證,甩給他。


    “拿去,眼睛睜大瞧清楚點,你是自願和我結婚的!”


    陳聿為一把抓住她丟來的結婚證,打開先看到裏麵夾著一張合照,眼裏閃過幾分錯愕。


    他什麽時候照過這樣的照片?


    看到江城民政局的紅章,以及簽發日期,陳聿為眉頭皺得更深了。


    半個月前發生的事。


    為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如果你跟我離婚,得補償我。”薑渺渺獅子大開口:“你把臨江那棟別墅登記到我名下。”


    陳聿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複又低頭看腕表。


    “我先去集合,等我訓練結束後迴來再談。”


    陳聿為洗漱完離開後。


    薑渺渺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拍著胸口,狠狠鬆了一口氣,演得累死了。


    想到晚上還有一場大仗要吵,薑渺渺趕忙去睡了一個迴籠覺。


    *


    陳聿為一如往常對士兵進行嚴苛訓練。


    他冷眼觀察著一張張汗流如水的麵孔……都能與他的記憶對應得上號。


    午飯時間,陳聿為沒有去食堂吃飯,心情煩燥,煙抽得狠,一根接著一根。


    他記憶就好像是被人用剪刀剪過了一樣,斷斷續續,尤其是最近一個月的記憶,簡直如磁帶卡帶似的,模糊不清,沒有連貫性。


    那些模糊不清的記憶全都跟家中的陌生女子有關。


    參謀長過來找陳聿為確認下個月野外作戰訓練內容,見辦公室裏煙氣繚繞,一臉訝然。


    “聿為,我聽政委說你媳婦都懷孕了,你抽這麽多煙,你媳婦不嫌棄你啊?我家那口子當年剛懷上,聞見我身上有煙味就要吐,嫌棄我嫌棄得要命。”


    陳聿為心中一驚,她懷孕了?!


    陳聿為不動聲色地把煙扔到煙灰缸裏掐滅,與參謀長談起正事。


    正事談完,送走參謀長後,他立刻關上辦公室的門,一個電話打到江城。


    轉接成功後,他立刻下達命令:“阿泰,給我查一個人,要快,最遲下午六點之前,我要知道她的全部信息。”


    *


    傍晚夕陽西下,陳聿為迎著霞光歸家。


    薑渺渺已經吃過飯了,臉塗得花裏胡哨辣眼睛。


    她決定以後都要濃妝豔抹,做個妖豔賤貨。


    這是為陳聿為好啊。


    迷戀誰不好,迷戀她這隻缺德小妖,說出去,她都替他丟人。


    一見陳聿為進門,薑渺渺立刻開始她的表演,雙手抱臂翹著二郎腿,神情張揚跋扈。


    “你……”


    “坐好!”男人厲聲嗬斥。


    薑渺渺條件反射放下翹起的腿,端正坐好不到一秒,反應過來後重新變得囂張。


    “陳大團長真是不得了啊!一進門就對我吼,我招你惹你了!你對我這麽兇!”


    陳聿為低嗤一聲,一語不發地坐到長條板凳中間,麵沉如水。


    “咋啦!你早上不認人,晚上迴來變啞巴啊?”


    “和你過日子真是費勁,半天憋不出一個屁。”


    “我真是豬油蒙了心,把工作賣掉來和你隨軍。”


    陳聿為聽得不耐煩,“說夠了沒有?”


    “不夠!不夠!你一會兒嫌我腦子笨,一會兒嫌我字寫得醜,思想不夠進步,要我讀書練字。我都快被你煩死了!現在終於輪到我來煩你了,你也有今天啊!”


    “薑渺渺,薑斌有你這個妹妹真是三生有幸。”陳聿為譏誚道。


    薑渺渺:……


    明明是她最倒黴,被困在這個世界,她才是大冤種!


    好心沒好報。


    “呸!都是因為你,我和我哥早決裂了!我怎麽就想不開要做軍官太太,我隨便找個廠二代,日子也比現在過得好。”


    薑渺渺潑辣地叉起腰,繼續咄咄逼人:


    “你嫌棄我,我也厭煩你,不如我們明天一早就去把婚離了!”


    陳聿為從口袋裏摸出煙盒,一雙黑沉冷冽的眼睛看著她。


    “你想離婚?可以,肚子裏的孩子先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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