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解放的辦事效率非常高,薑渺渺中午跟他說的事,等到她下班,他就把賣家找到了。


    隻是這賣家……


    薑渺渺端詳麵前的朱彩霞。


    “朱彩霞你不是有工作嗎?”


    朱彩霞解釋:“俺二哥女朋友要求給她找工作,不然不嫁給俺二哥。”


    薑渺渺默然。


    朱彩霞人看起來老實憨直,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


    她爸媽想把她的工作轉讓給二哥的女朋友。


    當年街道辦來通知,家裏有一個下鄉名額,大哥頂替了爸爸在機械廠裏的工作。


    四弟才十二歲,她爸媽的意思是她去下鄉,二哥留下。


    男孩子留在家裏,容易找到工作,能幫襯家裏人。


    她不想去,去求了二哥。二哥最疼她了,爸媽生下她後,忙工作,沒人管她,常常把她往床上一扔。


    是二哥在照顧她。


    二哥買東西,必然有她一份。他如果兜裏隻有三分錢,隻夠買一支小豆冰棍,他會買了讓她先嚐。


    她媽比地主老爺還吝嗇,朱彩霞青春期發育,她媽的舊內衣太小了,穿不下,她媽整天罵她不檢點,不肯給她買新的內衣。


    也是二哥拿出了私房錢,給她買的,那都是他去撿紙皮賣廢品,攢了很久的私房錢。


    二哥就是她的半個媽,他心腸軟。


    最後是二哥做出犧牲,為了她,主動報名下鄉。


    她媽因此恨上了她,朱彩霞在家裏日子也不好過,盡遭埋怨。


    每月一到發工資的日子,她媽盯得死緊,工資少了一分錢都不行。


    二哥一去就是七年,他插隊下鄉的地方是窮山溝,黃土遍地,吃水都成問題。


    他迴來那一天,她和父母去火車站接他,連親生父母都沒把他認出來,當他是騙子。


    二哥說起家裏往事,一家人才抱頭相認。


    她媽哭成了淚人,因為二哥像個逃難的乞丐,餓得隻剩皮包骨頭。她做的衣服穿在二哥身上,空蕩蕩的。


    頭發也白了一半,他明明才三十出頭。


    二哥迴城後,家裏托人給他找到一份水泥廠的臨時工作,他在裏麵做搬運。


    水泥廠有一個老師傅看他勤快老實,把鄉下的侄女介紹給他認識,二人看對眼,處起了對象。


    二哥女朋友獅子大開口,她要求他們家給她找一份城市工作,彩禮要一百八十八塊,脫殼大米一百斤,自行車一輛,富強粉八十斤。


    父母犯了難,錢、糧食、自行車都是小問題,大問題是找工作。找對象都比工作好找。


    知青辦門口堵滿了待業青年,排隊等著安排工作,從天亮等到天黑,也沒見過幾個要到工作。


    父母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要她讓出工作給二哥女朋友。


    朱彩霞連家都不敢迴了,就待在宿舍裏。


    她不能沒有工作。


    大嫂生了兩個姑娘,她爸媽不敢有一絲怨言,盡心盡力地給她帶孫子。


    因為她大嫂是紡織廠裏的會計,每月三十五塊的工資。


    她當初找工作,找了大半年。能找到北海製衣廠的工作,也是機緣巧合。


    三伏天,倒在大馬路上,碰上一個好心人送進醫院。


    好心人是街道辦婦聯的楊主任,看她老實可憐,給她寫了一封推薦信。


    朱彩霞拿了推薦信進北海製衣廠,有工作能賺到錢後,在家裏就不怎麽受氣了。


    二哥不想叫家裏人為難,要和女朋友分手。


    她媽整天整夜的哭,她二哥年紀大了,人被鄉下黃沙摧殘得滄桑又顯老。


    現在的男孩女孩都市儈,相親先看長相,長相不過關,性格再善良都沒用。


    朱彩霞也清楚。


    二哥錯過這個女朋友,他想在城市裏找對象,要麽找二婚喪偶帶娃的,要麽當老光棍。


    但她也不能把工作讓出去,她人醜又生得黑還胖,工作是她依憑,她在相親市場還能有得挑。


    要是沒工作,她去給人當後媽都要遭白眼嫌棄。


    朱彩霞天天去敲楊主任家的門,她希望楊主任能再幫她一次忙,給他二哥也找份工作。


    她二哥比她更老實,更可憐,非常需要一份工作。


    她發誓,她做夢都會感謝楊主任的。


    楊主任為難地告訴她,她不能寫推薦信了,上次給她寫了一份推薦信,她差點被她的親戚鄰居把飯碗給砸了。


    朱彩霞不死心,天天去找楊主任,跪在她家門口,給她磕頭。


    時間長了,楊主任一定會被她感動的。


    楊主任人那麽好,偏她生的兒子趙解放是個小流氓,老嚇唬她,朱彩霞見到他就跑。


    今天趙解放突然主動來找她說,製衣廠有一份工作要轉讓,隻要她能出錢。


    朱彩霞心動了,跟著趙解放來見到要轉讓工作的人。


    她沒想到會是薑渺渺。


    老天爺都在幫她啊!


    “薑渺渺同誌,你和你的軍官對象結婚了,是不是馬上要隨軍了?”


    朱彩霞是屬於蹬鼻子上臉的人,不能讓她覺得你好說話,否則她會一直用道德綁架纏著你。


    薑渺渺懷疑趙解放是在耍她,這朱彩霞能出錢買工作?以她的性格,她絕對在打著白嫖的主意!


    薑渺渺臉色微沉:“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


    朱彩霞聽了薑渺渺的話,眼睛一亮。


    “薑渺渺同誌,俺明兒個就叫俺二哥女朋友來頂替你工作。”


    薑渺渺:???


    這臉皮實在是太厚了,還能曲解她的意思,她甘敗下風。


    薑渺渺還沒開口,趙解放先變了臉。


    “朱彩霞你做什麽白日夢呢!來之前,我們可是談好了價錢,你別想著不出錢,讓薑渺渺白送給你!”


    “七百塊也太貴了……俺沒那麽多錢,俺有一個好辦法。”


    朱彩霞毫不知恥的說出她的好辦法。


    “薑渺渺同誌你人長得美,心地又好,對象還是個軍官,肯定不差錢吧。你要隨軍了,不能在北海製衣廠工作,不如把工作先讓給俺二哥女朋友,將來你要是迴了江城,俺又把工作還給你。”


    “你還真有臉說得出口!”


    趙解放真不是要坑薑渺渺,他實是想一石二鳥,既幫了薑渺渺的忙,也解決了自家的麻煩。


    朱彩霞就像水溝裏的螞蝗,一旦粘上就別想輕易脫身。


    有點雞毛蒜皮的事都來找他媽,他媽不幫忙,她就跪在門口磕頭。


    以前還去他媽單位磕頭,他媽幾乎要給這厚臉皮的姑娘跪下了,這姑娘還一臉無辜的道歉。


    “楊主任,你怎麽能跪俺,俺隻是讓你幫個小忙,你是婦聯主任,有困難俺就找你,不找別人。”


    楊主任聽了她的話,當場氣暈過去,進了醫院。


    趙解放找人去嚇唬了一頓朱彩霞的家裏人,朱彩霞這才消停,沒去他媽單位鬧了。


    朱彩霞被趙解放喝斥,肩膀畏縮起來,低聲下氣道:


    “俺跟薑渺渺同誌是一個宿舍的,俺覺得俺的辦法非常好,俺二哥的女朋友幫她占住工作,薑渺渺同誌以後迴來,就不用費心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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