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祈風的話音落下,客廳裏卻是一片沉默。


    沈妄冷白的手指拿起手機,看著監控裏握著水果刀的自己。


    如果江晚念在,那他會不會把刀對向江晚念,會不會用刀穿透江晚念的身體……


    這個畫麵他隻是想一想就無法忍受。


    縱然隻有千萬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拿江晚念賭,誰知道沒有意識的他會做出什麽事?


    沈妄闔了闔眼睫,神情滿是陰鬱,自我厭棄地把手機扔迴桌子上。


    他有時候真想把自己這雙手砍了……


    全都砍了……


    周祈風看著男人這副頹喪的模樣,輕輕歎息了一聲,他知道妄爺在顧慮什麽,肯定是害怕自己會傷害到江晚念。


    可是,有江晚念在妄爺身邊,隻要兩個人能好好相處,對妄爺的心理狀態真的有很大的幫助。


    他是真的很希望他倆能好好相處。


    要不……他私下裏去偷偷找一下江晚念?


    周祈風正琢磨著,眼角餘光忽然看見,沈妄手臂上隱約露出一片紅疹,騰地一下站起身:“你手怎麽了!”


    沈妄一直穿著長衣長褲,他直到現在才發現。


    沈妄扯了扯袖子,遮住那些紅疹,語氣並不在意:“過敏,吃過藥了。”


    周祈風一聽過敏,立即扭頭四處看去,見桌子放著套拆開的盲盒,有水晶狐狸,還有小豬小熊造型的動物。


    他知道沈妄對橡膠過敏,猜測應該是那個小豬小熊的問題。


    “不是,你突然買這玩意兒幹啥?”


    啥時候這麽有少女心了?


    沈妄向前傾身,拿起那隻水晶狐狸,憐惜又輕柔地摸了摸狐狸腦袋,語氣卻淡淡的:“你剛才確實說對了,我跟江晚念今天發生了更嚴重的事情。”


    “她說,隻要我開出水晶狐狸,我們就能繼續交往。”


    “但很可惜,我拆了一夜都沒拆出來。”


    這個水晶狐狸,是他強行買過來的。


    周祈風聞言瞪大雙眼,看了眼那隻水晶狐狸,又看了看那兩個小豬小熊,簡直難以置信:“所以你過敏成了這樣?她隨便一句話,你就拿命填?”


    沈妄搖了搖頭,把那隻水晶狐狸溫柔地握在掌心,低啞的嗓音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隨便一句話。”


    他和江晚念的感情,大概就像這隻水晶狐狸。


    他開不出來。


    他再怎麽努力也開不出來。


    他隻能靠勉強,靠卑劣手段,強行買到。


    就像江晚念。


    他再怎麽努力……也得不到她……


    隻能強行把她綁在身邊……


    可是現在,他又差點夢遊做出危險的舉動,他就連把她綁在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了……


    ……


    江晚念見蘇懷瑾脫離危險,就立刻離開了醫院。


    大概人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


    開車去往沈妄家的路上,居然遇上了堵車,好不容易拐出這條路,剛開沒幾分鍾,又在路口遇見了紅燈。


    江晚念平時很有耐心,此刻卻等得心焦,伸手拍了拍放在副駕駛的包,確定水晶狐狸完好無損地放在裏麵。


    她盯著紅燈上麵顯示的倒數數字,平時也沒覺得這麽漫長難熬過。


    一秒一秒的倒數中。


    忽然,手機叮的一聲,收到一條信息。


    江晚念手指無規律地敲著方向盤,隨意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上方彈出信息,顯示是沈妄發過來的,很短的一條。


    【江晚念,我同意分手了。】


    江晚念視線一頓,敲擊方向盤的手指猛然停住,心髒似乎都失去了跳動。


    她緩慢地眨了下濃密的眼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拿起的手機,手指似乎有些不聽使喚,解鎖了兩三下才解開屏幕。


    她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沒看錯。


    是沈妄發過來的。


    說要跟她分手。


    江晚念的大腦忽然變得空白,思緒停滯,竟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像是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呆滯地盯著那短短幾個字,連動都不知道該怎麽動了。


    方才還覺得很慢的紅燈倒數,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麽快就倒數完,轉變成了綠燈。


    後麵響起其他汽車催促的喇叭聲。


    江晚念這才堪堪迴過神,發覺手心變得又麻又涼,放下手機時,看見屏幕上方跳出一條新聞:網友拍到江晚念送男性友人進醫院。


    江晚念一愣,這個新聞……


    後麵汽車的喇叭聲不停催促。


    江晚念抿了抿唇,用力到嫣紅的唇瓣抿得泛白,一踩油門,繼續朝著沈妄的住處開了過去。


    到了地方,江晚念連包都忘了拿,從車上跳下來,頭也不迴地甩上了車門。


    一路跑到了門前,抬手想按門鈴時,忽然頓住,仿佛近鄉情怯,她捏了捏指尖,遲疑了好幾秒,一咬牙,終究還是果斷按了下去。


    悅耳的門鈴聲響起,江晚念站在外麵,忽然冷靜了下來。


    不管怎麽樣,她想當麵說個清楚。


    沒等多久,房門打開。


    男人穿著絲質的黑色長衣長褲,身形高瘦挺拔,漆黑的碎發垂在額前,狹長清冷的眼尾蔓延著鮮紅血絲。


    那張堪稱絕色的麵容,泛著病態般的蒼白,在陽光的照射下,皮膚呈現出一種半透明的冷白玉色。


    看見江晚念站在門前,沈妄的神色有一秒鍾的怔忪和意外,很快又恢複如常,嗓音暗啞:“你……看見短信了?”


    江晚念沒有他高,抬著瀲灩的狐狸眸看他,鼻尖一陣發酸。


    江晚念剛想問,你發那條短信是什麽意思,忽然發覺他臉色過分蒼白,眉心蹙起:“你臉色怎麽這麽不好?”


    江晚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覺不對勁,忽然瞥見,男人袖口處的手臂上,皮膚似乎泛著不尋常的紅色,像是刻意掩藏在袖子下。


    江晚念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沈妄一愣,想抽迴手來:“江晚念!”


    江晚念沒鬆手,三兩下把袖子捋上去,竟看見,男人白皙的皮膚上泛起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疹,還有密集恐怖的小疙瘩。


    江晚念心髒一緊,猛地抬起頭,眸中盛滿了驚愕:“你手怎麽了?”


    在沈妄起身過來開門的時候,周祈風就跟了過來。


    此刻看見這一幕,周祈風訝異地揚起眉峰。


    妄爺說江晚念對他沒感覺,未必啊。


    他來了這麽久,都沒第一時間注意到妄爺身上過敏。


    江晚念這還沒進家門呢,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不對勁。


    不等沈妄開口,周祈風眼疾手快地湊過去插話,對江晚念說:“他昨晚為你開了一夜盲盒,過敏了!都進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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