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溫冉十六歲,在高二那個暑假獨自去了a國。


    一個總是充滿緊張不安,但在父母信中又是鳥語花香的地方。


    夜幕降臨時,房東阿姨會叮囑她一定鎖好門窗,昏暗街道上,隻有黑色卡車唿嘯而過。


    溫冉在那兒待了半個月,迎著夕陽西下,一寸一寸享受著父母最後抵達的土地。


    帶著哥哥步步走過,溫冉眼裏的光早就消失了。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四周都是令人窒息的尖叫聲,她被帶著摔倒,又不知道被誰扶起,最後機械的蹲在人群中。


    耳蝸裏隨風進入的是不堪的辱罵逼迫聲。


    周遭哭喊不斷,但是溫冉卻沒有一滴眼淚,她甚至有些麻木的出神,想著是不是哥哥讓上帝來接她了。


    直到歇斯底裏的乞求聲響起,她驚愕抬頭,看見被捆著四肢的一位華國婦女,充血的眼眶死死盯著那些人手裏按著的小女孩。


    女孩不過四五歲年紀,麵對著母親的無助哭泣,蒼白小臉哭的幾近窒息。


    被黑乎乎的槍口指著,她隻能努力的把自己縮成一團,淪落為那些暴徒全身而退的籌碼。


    溫冉感覺自己的心被絞的很痛,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是不是又有一個小孩沒有家了?


    那個女孩和她很像,如果被槍指的人是她,那是不是可以有兩個家庭團聚了?


    被這樣的想法迅速席卷大腦,十六歲的小姑娘顫顫巍巍的站起來,用一口流利的a國語言和他們談判。


    她太小了,你們不好控製,換我來吧。


    站在最前麵的男人笑容戲謔,驚訝於眼前漂亮驚豔的華國女孩,抵了抵腮招手讓人帶她過來。


    胳膊被碰到的最後一刻,四周再次響起尖銳警報聲。


    一股大力拉著她離開,閉眼的最後一刻,溫冉隻模糊中瞧見護著她的高大身影。


    再次醒來不知道是多久以後。


    她身邊守著的是一個華國麵孔的小護士,臉蛋圓圓的,見她醒了立即驚喜的衝出去叫人。


    醫生站在她床邊,眉眼溫柔摸摸她額頭。


    小姑娘,你沒事了,很快就可以迴家了。


    她被人扶著坐起來,仔細打量這有些陌生的環境,房間是清一色的白,寬闊敞亮,隔著窗外看過去是高大法桐。


    一點不像她這段時間見過的a國,好像這才是媽媽信裏描述的地方。


    是可以聽到的鳥語花香。


    小護士話很多,跟她講自己在a國從醫這段時間見過的人和物。


    很多人奉她們為神明,在夢裏唿喚來自華國的天使,她們見過許多腥風血雨,救的每一個人都是從地獄中搶出來的。


    他們而今也許活的依舊蠅營狗苟,但卻習慣了每晚祈禱。


    祈禱終有一日,來世光明。


    溫冉一直待在那個莊園,大半年的時間,園子裏的一棵草她都看膩了,小護士每日陪著她,從剛開始的照顧,到最後溫冉察覺到的監視。


    她從來沒有出去過,也不知道這莊園的主人是誰。


    隻是每日無論多晚,隻要她睡下,房間裏原本打開的窗戶總會被關上,起初以為是她忘了,後來以為是小護士。


    再後來她便發現那個熟悉身影,在她每次躡手躡腳想要靠近時又會離開。


    和小護士無意中提起,她隻說溫小姐昏迷不醒那幾日,沒日沒夜的反複發燒,誰叫都不醒。


    應該是醫生擔心情況反複吧。


    溫冉知道問不出來,逐漸習慣了這些人的沉默不語


    但他們有時也會陪她說話聊天,會陪她插花下棋,但卻每個人都默契的迴避一個問題。


    救她的人是誰?那個人也從不會來見她。


    直到溫冉徹底恢複。


    她照常被人安排好一切送到國內。


    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那些人中的任何一個,包括那個小護士。


    身下溫度滾燙,溫冉靜靜闔著眼睛,一隻手輕輕搭在男人胸膛,“陸宴,那時救我的人是你對不對?”


    “嗯。”男人聲音低醇沉悶,撚著她的耳垂撫摸。


    溫冉慢慢眨眼,低低道,“我是不是給你帶去麻煩了?”


    當時那樣的場麵,她不敢想象最後自己是如何被安全送迴去的,


    那些人手裏拿的,可都是實打實的槍。


    六年前,陸宴也不過才二十二歲。


    和溫言一般大。


    女孩青絲如瀑垂落,肌膚白皙,眉宇間卻帶著淡淡的悲哀,鴉羽般的睫毛微顫。


    單手握住她手腕,陸宴低眸,“沒有,別多想。”


    她不信,也不看他,“你騙我。”


    “你當時是不是受傷了。”女孩突然福至心靈抬眸,從他身上坐起來,小臉認真。


    一本正經的解他衣扣,“我看看。”


    陸宴黑眸微沉,低笑一聲把人按在懷裏禁錮,“你怎麽會這樣想?”


    “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麽那麽長時間你都不來見我?”


    還躲她像躲瘟神似的。


    一天兩天好說,大半年的時間他都沒有出現,再加上葉柏崇明顯對她的態度,像是在看一個紅顏禍水。


    他不說,她猜什麽都不為過。


    溫冉威脅,“你有事瞞著我,要是不說——”


    “你就怎樣?”陸宴眉梢微挑。


    溫冉撇嘴,終於硬氣一迴,“我就不喜歡你了。”


    她說的十分認真,還煞有其事的推他不讓抱,隻是半晌也沒推動半分,倒像是欲拒還迎。


    陸宴一隻手朝後鎖住她雙腕,稍微一拉便將人結結實實抱住。


    他伏在她頸窩,輕歎口氣,“冉冉放心,我沒事。”


    “真的?”


    溫冉被那股酥酥麻麻的癢意刺激到,聲音都帶著顫,“我很聰明的,你別騙我。”


    “嗯。”他微頓幾秒,聲音低啞,“我不騙你。”


    這不算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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