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維……”


    “奧維……?”


    “奧維——!?”


    有一雙手將她從無盡的噩夢深淵中拉扯出來,奧薇莉雅身體陡然一顫,猛然睜開的眼睛對上了一雙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的眼睛。


    他熟練的拍著她的後背,輕柔的安撫著,“別怕,我在。”


    她的心髒突兀的跳了一下,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竟然讓她產生了一種時空交錯的幻覺。


    就好像她又迴到了雷德佛斯號上,三十五歲的香克斯就躺在她的身側,午夜夢迴時輕攬著她,囈語朦朧中的撫慰。


    “睡不著的話,我們聊聊天吧?”


    急促紊亂的唿吸逐漸恢複了平靜,她嗯了一聲等待對方發起話題,但令她沒想到的是,香克斯選擇的話題竟然和這艘船上的意外來客有關。


    “伯蒂——”他斟酌了一下,“你喜歡她嗎?”


    “為什麽這麽問?”


    “也沒什麽啦,隻是感覺你們兩個走的很近。而且巴基說,你想和她一起離開。”


    明明嘴上說著不在乎。


    怎麽感覺這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委屈?


    “唔……”她裝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來,“也是個好主意。”


    “——誒?”


    “他父親可是葛列格島首屈一指的貴族富商啊,而且伯蒂又是獨生女。”她看著臉色越來越不妙的香克斯,故意裝模作樣的恍然大悟道,“娶了她就等於擁有了普魯登斯家族全部財產啊。”


    “你才十五歲,她今年都已經二十五了。”


    果然倒退二十幾年,哪怕是新世界的海上霸主也會有幼稚可愛的一麵。


    “在愛情麵前,年齡可從來不是阻礙喔?”


    “所以,你喜歡她?”


    “漂亮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


    香克斯沒有再說話,奧薇莉雅卻覺得月光籠罩下的紅發上有一雙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了,不過很快又支棱了起來。


    “奧維已經答應做我的船員了,所以不可以和伯蒂一起離開。”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然後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奧維會說話算話吧?”


    真是可憐又可愛,總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一下。


    “嘛……說不準呢。”


    “等一下!等一下啊——”


    “如果你答應我一個要求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不和伯蒂一起離開。”她伸出一隻手指壓在香克斯嘴唇上,成功阻止了他的繼續抗議。


    熟睡中的巴基翻了個身,差點從床上掉下來。


    她壓低了聲音,“唱搖籃曲給我聽吧。”


    被噩夢纏身的人最脆弱,循環被迫失去的恐慌和絕望,反複經曆被剝奪劫掠的無力和動搖,如同刮骨鋼刀一寸寸的銼掉她的骨肉。


    最後她還是沒能抵抗住那來自深淵之下哭嚎與嘶吼帶給她的不安和疲憊,在巴基愈發響亮的鼾聲中一字一句的教香克斯磕磕巴巴的唱他學了二十幾年依舊滿偉大航路跑調的搖籃曲。


    “今晚我的歌為你而唱,不是要讓你徒增悲、悲傷……”


    “勇敢者鋪就得路,閃耀著道道光芒……”


    “古老的種子沉睡許久,嗯……等待時光的河流將它漂白,衝入世界胸懷……”


    “那條路穿過黑暗的過往,繞過時光的岔路,舊日的傷痕早已期待自身的滅亡——”


    “……借我抱一下。”不由得香克斯拒絕,奧薇莉雅就已經強硬又任性的埋進他的懷裏。


    他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顫顫巍巍的五一不全。


    “它……它緩慢成長。”


    “終於展開了岩石的翅膀。”


    幾秒之後她又揚起半張臉來,“香克斯……?”


    “嗯……嗯!?”他像是猛地被奧薇莉雅驚到了,一個簡單的‘嗯’都被他結巴出了兩個音節。


    “你最近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


    她蹙著眉,伸出一條腿壓製住他條件反射的掙紮,再一次將耳朵貼在香克斯左胸位置,“別亂動。”


    ‘咚咚咚’的。


    強勁有力但又不太規則。


    而且……好像越跳越快了?


    “奧、奧維?”


    “等天亮了去找庫洛卡斯檢查一下吧。”奧薇莉雅一臉嚴肅的做了最後診斷,“感覺你好像有點心律不齊。”


    “這種小事情沒有必要吧。”他慌慌張張的拒絕,“庫洛卡斯還要照顧羅傑船長,就不用麻煩——”


    “之前有沒有心悸頭暈的症狀?”她職業病犯了,“別以為心律不齊是小問題,重症是會昏厥猝死的。”


    不過二十幾年之後香克斯還能稱霸新世界,能在雷德佛斯號上活蹦亂跳的,大概率不是重症。


    說到雷德佛斯號。


    有一道靈光突然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但奧薇莉雅不允許它從眼前溜走,硬生生的薅住了靈光的尾巴。


    “等等……!?”她猛地一個翻身騎在香克斯身上,按住他的肩膀,“我有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要問你,請你如實迴答。”


    香克斯被她慎重的態度嚇了一跳,下意識放棄了掙紮,“你說?”


    奧薇莉雅神色古怪的盯著他。


    香克斯他……真的是心律不齊嗎?


    雖然早在之前他邀請‘奧維’做他的船員的時候,奧薇莉雅就已經隱約猜到三十五歲的香克斯和‘奧維’一見麵就十分熟稔的態度是怎麽來的了。


    但是——


    “呐,香克斯。”奧薇莉雅將他兩隻手腕壓在頭頂,整個身體幾乎貼在他的身上,“你喜歡男的。”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香克斯陡然急促的唿吸噴灑在唇邊的溫熱。


    這是個隻要她想,就可以在他唇上肆意碾磨的距離,清淩淩的月光之下,奧薇莉雅與香克斯四目相對。


    被她按在身下的紅發少年一臉恍惚。


    奧薇莉雅沒等他迴答,狐疑的繼續提問,“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


    手下的脈搏跳動劇烈成災,像是有什麽在他的血液裏奔騰作祟。


    等等等等!


    再這麽跳下去,她懷疑一會兒這家夥就要在她麵前上演一個當場暈厥了。


    剛剛還說庫洛卡斯照顧羅傑分身乏術,現在把他叫起來給你做心髒複蘇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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