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紋貼在她手腕上的觸覺,給她的感覺不像是人類,像是溫熱的皮膚偶然觸碰到了鏡麵,突兀的陰冷深入骨髓,又像是冷血動物的舌信,濕滑得令人汗毛倒豎。


    進到映映果實能力者開辟的小世界之後出現在她腕上的蛇紋,她原先以為是作為參賽者的標記,但後來她仔細觀察了以藏和巴基的手腕,卻沒發現相同的印記。


    直到麵前這個明明說著恭維的謙辭,卻讓人倍感不適的執事長出乎意料的表現,讓奧薇莉雅再一次篤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測。


    冰涼的指尖按在她的腕間,她被激得汗毛倒豎,毫不掩飾嫌惡地抽迴了手。


    被奧薇莉雅冷臉拒絕的執事長並不氣惱,依舊保持著得體又謙卑的笑了笑,氣定神閑地朝她微微欠了欠身,手臂朝一側打開。


    護衛鎧甲喀啦啦的作響,迎他們入古堡。


    奧薇莉雅和巴基不緊不慢綴在盔甲護衛身後,灰岩為主色調的長廊,曆代城堡主人和夫人的畫像分立兩側,跨越時間的阻隔凝望彼此。


    但牆壁上的鑲金燭台流了淚。


    明滅搖曳的光落在人像上,陰影傾軋籠罩著他們半張麵孔,渲染之下唇角那淺淺的微笑也顯得陰冷詭異起來。


    “別靠那些掛畫太近了。”她湊近巴基壓低聲音警告。


    巴基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畫畫畫有什什什麽問問題!?”


    “你沒注意嗎?”她指了指其中一幅掛畫,被她選中的是一位身著華麗宮廷裝的女性,“她的眼睛剛剛不是看這個方向的。”


    “誒誒誒——!?”他被嚇得原地彈起,如果不是奧薇莉雅閃躲及時,巴基現在應該扒在她身上了,“真、真的嗎!?”


    她斜眼勾唇嘲諷,“膽子這麽小做什麽海賊。”


    “哈!?你知不知道本大爺到底是誰船上的!?”被刺中自尊心的人炸了毛,“本大爺的船長可是哥——”


    “奧維!!”


    從晦暗過渡到明亮,她被宴會廳頭頂那鑲嵌著黃金和水晶瑪瑙的吊燈晃了眼睛。


    這個世界被塵封已久的煙火氣猛地如泄洪一般席卷而來,他們走出了寂寞無聲的油畫世界,嘈嘈切切的喧鬧混著與古堡厚重底蘊格格不入的汙言穢語衝擊震蕩著她的骨膜。


    剛剛經曆的陰森詭異一下被人氣衝淡了。


    “香克斯!?”


    不遠處一顆帶著些許稚氣的紅毛腦袋正伸長了脖子,雙手攏在嘴邊大聲朝他們打招唿,“穿裙子很好看,巴基!”


    “……誰會想要你這種誇獎啊混蛋!”


    巴基顧不得剛剛自己被打斷的後半句話,霜打的小白菜終於找到了另外半支營養液,一反剛剛戰戰兢兢的狀態,精神抖擻的支棱起來,“不是說好一起的嗎!結果反倒是你先我們一步到了這裏!”


    “啊哈哈,抱歉抱歉啦。”


    他氣勢洶洶的大跨步前進,結果撥開人群見到香克斯時被裙擺絆了個趔趄,差點跪了,“你、你這是什麽打扮!?”


    “很奇怪嘛?”他羞赧的撓撓頭。


    “不奇怪。”奧薇莉雅不著痕跡地咽了咽口水,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即使不抱有其他目的,僅僅為了此時此刻的香克斯,她也是願意闖一闖的。


    “哪裏不奇怪了!?”巴基指著他下半身咆哮,“你看清楚了!香克斯他長著一條魚尾巴啊!!”


    “看清楚了。”


    不光是看清楚了香克斯那亮青色的漂亮魚尾,還看清楚了他胸前兩片搖搖欲墜的淡紫色貝殼,以及……近乎全裸的肌肉線條格外誘人的上半身。


    三十幾歲的香克斯是內斂且狂野的,肌肉走勢矯健,十五歲的香克斯纖瘦張揚,但胸腹肌肉薄而有力。


    而且,那宛如層層疊疊的裙擺一般的金魚尾巴真的好看。


    人魚……香啊!


    奧薇莉雅的目光在他的腰腹和尾巴上流連忘返了好一會兒,才幹咳了兩聲轉過頭去,“總比那邊那位……好一點吧。”


    被她點名的男人身高將近四米,額前有個美人尖,眉毛粗狂飄飛,眼角飛紅。一頭烏黑的頭發狂野的攏成碟子形狀,碟子上麵還戴著一頂皇冠。


    讓她突然想到了猛士達。


    此時這位‘猛士達’正大喇喇的咧著嘴角和身邊一隻薑黃色的皮毛族狸貓高聲談笑,笑聲跨過了半個宴會廳。


    這不是奧薇莉雅點名他的重點。


    重點是這個男人渾身上下,除了頭頂的皇冠,隻有一條白色兜襠布。


    賁張的肌肉和濃密的胸毛腿毛……


    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將自己的目光落在香克斯的腰腹上,“現在是不是覺得香克斯的模樣好看多了?”


    原本以為找到香克斯之後,他們的境遇會好一點,但現在他們不僅沒增加,反倒又多了個拖後腿的。


    巴基滿肚子的髒話在喉嚨裏滾了個遍,最後崩潰哀嚎,“哪裏好了!他這種狀態別說是戰鬥了,連逃跑都成問題好吧!”


    “誒?放心吧,逃跑還是沒問題的,雖然我現在沒有腿,但不是還有手嘛。”


    “哈?!你打算打起來的時候爬走嗎!?”


    “我爬很快的,”香克斯一臉理所當然,“我從懸崖底爬到古堡裏來隻用了兩個小時喔。”


    “哦,那你好棒棒——”巴基怒,“混蛋,我才不會這麽誇你呢!而且爬著逃跑也太丟人了!”


    “這樣啊……那就隻能麻煩你抱著我逃跑了,巴基。”


    “別一副想當然的樣子啊,我才不會抱著男人跑呢,惡心死了!”


    “啊嘞?總不好讓奧維抱我吧。”香克斯為難,“畢竟奧維是主要戰力嘛。”


    “雖然這麽說沒錯,但是被你不加思索的排除在戰力之外,也讓人十分火大!”


    巴基還在單方麵朝香克斯發脾氣,宴會廳裏奇形怪狀的參與者越發豐盈。


    窗外月光愈發暗沉,古老的金鍾在滴答滴答聲中搖晃著鍾擺,隨著表盤上顛沛流離的時分秒針終於在頂端完全重合。


    “咚——”


    “咚——”


    “咚——”


    懾人心神的鍾聲敲了整整十二下。


    盤旋而上的樓梯上方懸掛著巨型壁畫中被瘦弱丈夫攬著的年輕夫人眼窩深陷,鼻梁英挺,麵容棱角冷厲。


    她微微垂著首,黑色空洞的俯視著貪婪窺視她珍寶的強盜們。


    “歡迎大家撥冗前來參加我的加冕儀式。”紅唇烈焰,宛如罌粟,“現在,將你們的賀禮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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