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瞬即逝,赫知靈迴去的時間到了。


    這次因為有赫知齊這個團長把關,後勤處給赫知靈安排了硬臥。


    赫知齊親自把她送上車,還托列車員幫忙照顧點,


    “在車上別亂跑,這窗戶夜裏別開,有什麽困難要列車員,明白沒?複述一遍!”


    赫知靈無奈地複述: “在車上別亂跑,這窗戶夜裏別開,有什麽困難要列車員!明白了!”


    “好,那我下去了啊,到了那邊給我打電話。”


    “哥,我不是小孩兒了,你快下去吧!”


    赫知齊摸摸她的頭,一步三迴頭地下車了,赫知靈歎了口氣,她原本打算偷偷找個地方直接傳送迴去的,這下子是沒辦法跑了。


    不一會兒,臥鋪的人接二連三都上來了。


    赫知靈是下鋪,上鋪是個大嬸,對麵下鋪沒人,對麵的上鋪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赫知靈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什麽打鼾的赤腳大漢兒在旁邊,這樣的臥鋪間,讓她很舒服。


    火車在鐵軌上緩緩行駛,窗外的暮色迅速後退。


    這是夜車,到渝城就是明天早上了,也看不了什麽風景,伴隨著火車的轟隆聲,赫知靈迷迷糊糊地直打瞌睡。


    8點,車停靠在龍潭縣,安靜的車廂鬧嚷嚷起來,赫知靈對麵的下鋪也上來人了。


    赫知靈斜眼一瞧,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的看著十分虛弱,他斜靠在牆上,另一個男人抱著手坐在一邊。


    兩個人能買一張臥鋪嗎?她有點奇怪。


    “同誌,同誌,你們怎麽倆人一個鋪啊?”上鋪的大嬸替赫知靈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麵坐著的男人正要搭話,旁邊傳來一道女聲:“這是我們親戚,生病了,我們在這兒照看他呢!”


    赫知靈轉過頭,旁邊的小餐桌上這會兒坐了一個短發女人,正麵無表情地說話。


    “原來是病了啊,那小夥子,你這個姿勢不舒服吧,直接躺著會好點兒。”上鋪的大神便好心地說了一句。


    赫知靈看去,對麵斜靠著的那個男人滿臉的死氣,他的姿勢很奇怪,身體靠著牆,手卻往前合攏放在肚子上,上麵還搭著一件衣服,這樣的斜靠著卻擺著一個十分僵硬的姿勢,就好像他的手被禁錮住了一樣。


    赫知靈看著他們,瞧出些不對勁來。


    果然旁邊的短發女人看著別處,沒說話,而對麵坐著的男人也沉默,尷尬的氣氛蔓延在臥鋪間,大嬸可能覺察到一些異樣,也沒再說話。


    但隔壁臥鋪間的似乎都是年輕人,說說笑笑的聲音不斷傳過來,打破了這邊的寂靜。


    短發女人似乎聽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來說了一句:“能不能安靜點兒?”


    旁邊臥鋪間瞬間靜了下來,一個姑娘伸出頭說道:“現在還沒有到熄燈的時候,我們說會兒話沒事吧,到熄燈的時候,我們保證不再說話。”


    “這個世界已經夠嘈雜了,聽聽車上的歡聲笑語有什麽不好呢?!”一個小夥子也站出來說道,赫知靈聽他說話,似乎話中有話,看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似乎像個刺兒頭。


    短發女人和對麵下鋪的男人對視一眼,站起身來,正待發作,上鋪的嬸子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好心出聲提醒:“小夥子,華夏有句古話,禍從口出,都少說兩句吧。”


    “這個時代一說話就容易犯錯,所以啊大家都不敢說話,我呀,頭鐵!大家都叫我鐵大膽!”那小夥兒笑著迴道,他站在旁邊和上鋪的嬸子熱絡地聊了起來。


    赫知靈聽小夥兒說自己是工廠的工人,出公差的時候遇見了以前的同學,這才多聊了幾句,而上鋪的大嬸兒也說自己是個老師。


    小夥兒便說她教書育人,是個好人,那老師卻苦笑一聲:“這也不是一份好差事,按時興的說法,書念得越多,越反冬。”


    旁邊臥鋪間的一個大娘卻伸出頭來:“您這麽說,不合適吧,咱們以前抗戰那會兒還鼓勵讀書識字呢,難道現在學校就不開課了?”


    那老師兩手一攤,無奈道:“課還是要開,可現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教,你們想想,杜夫是地主,普希銀是貴族,雨郭是資產階級,高爾吉得重新看,現在多的是牛鬼蛇神,就連我們的巴縣的詩人夜雨,他的詩那麽美就因為詩裏有一句“神女”,就被定下罪狀,鬧得家破人亡,我們還能教什麽呢?”


    大家都若有所思,赫知靈在這一刻才深深地體會到這個年代的殘酷,原來在大隊外麵,鬥爭還是這麽嚴重。


    旁邊的短發女人聽了卻是火冒三丈:“那你認為這些都是革命的嗎?夜雨是腐朽的資產階級分子,是人民的敵人!是罪犯!”


    此話一出,令人膽戰心驚,連剛才伸著頭看熱鬧的大娘都把頭伸了迴去。


    那老師卻不甘示弱:“那你認為我國幾千年的文化,是革命的還是反革命的?”


    一句話懟得女人啞口無言,赫知靈暗自在心裏豎起大拇指。


    女老師又說:“凡事不能簡單分成紅的黑的,天有藍的黑的,草有綠的黃的,冬天下雪,大地上是白的,秋天落葉繽紛,大地是金色的,非紅即黑也不合理。”


    那短發女人拍案而起:“你這是為資產階級鳴冤叫屈嗎?”


    女老師擺擺手:“得了,我看是巴不得我們老師書都不要教了,都當文盲得了!”


    一旁的小夥兒也冷笑道:“現在這世道,寫書的有罪,教書有罪,讀書有罪,我們普通百姓說笑間也有罪,可能活著就是有罪吧!”


    赫知靈沒想到他竟然說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怕多生事端,趕忙開口道:“曆史的車輪是向前滾動的,不會停滯停在某一刻,人類能在這個星球存在這麽多年,一定有它的規律,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四時有序,否極泰來!明天的事誰說的準呢?但總有一天,咱們會迎來一個光明的未來!”


    赫知靈的開口,讓大家都清醒了過來,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起來。


    不是赫知靈非要管閑事,剛才那女老師說起夜雨時,對麵那瘦弱的男子有些顫抖,旁邊坐著的男人立刻扣住他,從掀起的衣角邊,赫知靈看到一道銀色的光芒,那男子竟然是被手銬銬起來了,這一男一女分明就是押解他的人,都在一個車廂,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為好。


    “四時有序,否極泰來!同誌,我很欣賞你能用辯證的態度看待問題,謝謝你的提醒。”那小夥兒似有所感,衝她點點頭迴去自己的臥鋪間了。


    其他看熱鬧的人也都各自縮迴去不再發出動靜,那女人哼了一聲,拿起桌上的杯子去接水了。


    車廂裏又安靜了下來,赫知靈注意到對麵坐著的男人鼓搗了一會兒,從男子搭著的衣服下拿出手銬,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那瘦弱的男子抬起頭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


    坐著的男人歎了口氣:“你躺著吧,我在門口去抽根煙。”


    那男人也從車廂裏離開,赫知靈明顯感覺到臥鋪間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


    對麵上鋪的姑娘卻在這時,低低啜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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