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陳竟在街頭隨便找尋了一家普通客棧歇腳。


    客房內,聽著樓下那些酒客談笑風生甚是吵鬧,讓本是無心入睡的他神色更是顯得憂鬱萬分。


    他打開了窗子,映入眼簾的是石門鎮遠遠比不上的燈火世界,繁華而美麗。


    遠處海麵的花船之上,都能看見那明亮的燈火下,一群曼妙身姿的舞女正在跳動著那自信且妖嬈的步伐。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


    這樣的城市美景在石門是看不到的。


    即便石門鎮自陳竟上任後,商貿活動是日複一日地擴大,漸漸地就有了璃月第一商貿大鎮的美稱。


    但是相比璃月港,就有點鳳毛麟角那比喻的意味了。


    陳竟這一滯留。


    一晃便過去了五日。


    煎熬的等待終是讓他有些坐不住了,離仲夏到來也不過四十天的日程了。


    水災將至,迫在眉睫,想要擋住這水災怎麽說也要提前準備月餘。


    他等不了了。


    這天他再次來到了總務司府衙。


    打算再次麵見晉德司首大人,出乎意料地是,卻吃了個閉門羹。


    負責接待他的小昭在大門口十分不好意思地婉拒道:“陳大人,司首大人有要事外出了,半月才能得歸。”


    聽到這個消息,陳竟隻感覺心沉大海。


    他真的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焦慮無助的情緒一時間充斥著他的頭腦。


    他最後無奈地離開了總務司的府衙。


    短暫地理清自己的思緒後,他找到了正在月海亭當差的一位昔日同窗好友。


    這位同窗有些家族背景,當年是與他同一批金榜題名的學子,同在璃月港殿試待考的時日,兩人頗有交集,也算得上無所不談的朋友。


    隻是殿試過後,大家各奔前程,之後就沒了什麽來往,現在來找這昔日的友人尋求對方的幫助,屬實讓陳竟這般有點難以啟齒。


    當年對方雖然成績沒有自己好,但是依托著家族的關係,倒是能在月海亭博得一份簡單執事官的文職。


    當然,若是細究起來,官位是沒有自己高的。


    隻不過別人任職的地方高貴一些罷了。


    所以不明所以的世人都以為,月海亭裏麵的所有官老爺們都官高一等似的,其實並非如此。


    同窗好友名叫慶萬。


    陳竟與他在燈火長街之上約定的樓亭茶舍短暫碰麵。


    慶萬一身錦服加身,白淨的臉上倒是一看就是個好說話的主。


    兩人多年未見自是少不了一場客套地寒暄。


    因為同窗之誼,兩人交談甚歡。


    談笑間,陳竟神色變得若有凝重,十分難為情地說道:“慶兄,陳某此來璃月港,實則有一要事,如今卻遇到了些難處,隻是不知道慶兄能否幫扶一二?”


    說話間,陳竟的語氣是帶著有些卑微的。


    聽此。


    慶萬眉眼若有遊離,隱隱展露出一絲隱晦難以言喻的神色。


    不過很快他就轉換神情,十分同情地說道:“陳兄哪裏的話,陳兄遇到何難處,但說無妨,小弟自當傾囊相助。”


    既聽如此。


    陳竟話語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他便將石門水災事宜,前後一切都說與了慶萬聽。


    聞之。


    慶萬當場暴跳如雷,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之上,大罵道:“這老匹夫,竟然如此置百姓安危於不顧。”


    陳竟當場驚愕。


    周邊那些不明所以然的茶客亦是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適時。


    陳竟稍稍安撫慶萬激動的情緒,輕聲提醒道:“慶兄,慎言啊!”


    待按捺住情緒,慶萬適才對陳竟信誓旦旦地承諾道:“陳兄放心,小弟這就迴家去,替陳兄上下打聽一番,我舅舅就在天機閣當職,我迴去就去問詢一二,看看這天機閣的勘定結果倒底幾何。”


    聽此,陳竟頓時感覺如久旱逢泔雨,如寒冬遇暖陽。


    眸瞳裏充滿了希冀。


    這慶萬一番慷慨激昂的承諾誓詞後,自是動作上都不再怠慢,行將就要與陳竟言辭。


    並且還不忘寬慰著說:“陳兄莫急,小弟得到消息,就立馬來說與你聽,事情緊急,那小弟就不多做奉陪了。”


    最後,兩人相繼拜別。


    事情發生以來,對於陳竟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希望。


    猶是讓他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是稍稍鬆懈幾分。


    第二日午時。


    慶萬不負所望,得到消息,便第一時間來到了陳竟落腳的客棧。


    他步子緊促,快速地敲擊著陳竟的客房房門。


    陳竟聽之。


    連忙前去開門。


    門一打開,看到同窗慶萬的到來,起是欣喜,心想著對方應該問詢到天機閣的勘定結果了。


    但見得對方若有愁緒的麵孔,他似乎神色也隨著變得暗淡下來。


    慶萬簡單問好後,便落座到了廂桌旁,行將端呈桌前涼茶自顧自地斟滿一杯飲下。


    麵色上充滿了無奈,又帶著些許氣憤之色。


    見此。


    陳竟行將先關上了房門,轉身又試探性地詢問道:“慶兄此來,可是有詢問到那天機閣的勘定結果?”


    “哎!”聽得對方的問詢,慶萬哀歎一聲,目光轉向對方說著:“陳兄啊,小弟昨日迴到家中,晚時適逢舅舅登門拜訪就問詢過我舅舅,這勘定石門天象運轉一事就是我舅舅一手操辦的,三日前,他們就已經勘定完畢了,並且將勘定結果轉交給了總務司。”


    “什麽?”陳竟有點不敢置信的樣子,麵露質疑之色。


    三日前勘定結果就出來了,為何總務司卻沒有任何人來告知自己?


    而且昨日,昨日自己親赴總務司的時候,也沒有人轉告之?


    這不得不讓陳竟懷疑,司首晉德大人是真的已經外出,還是故意閉門不見呢?


    思緒間,他追問道:“慶兄,那你舅舅可有說勘定結果到底如何?”


    慶萬答言:“陳兄,實不相瞞,依我舅舅所言,那勘定結果,隻是說仲夏之際,石門會迎來短暫的雨季,但遠達不到水患成災的地步,所以不足為慮。”


    不足為慮?


    陳竟聽到這個答案,他彷徨了,他倒是真的希望是不足為慮。


    但是內心裏,他更加確定神明大人那好意的提醒一點,那是出於一種絕對的信任,或許是因為對方的神秘色彩潛意識裏驅使著他讓這份信任變得更加堅固,或許是因為對方幫助自己掃去試堂陰晦那份恩情。


    如此一來,晉德大人故意迴避自己,想必也是不想在這件事情在兩人碰麵時各自難堪,好讓自己知難而退。


    陳竟此刻滿臉的無奈與憂慮,讓他的思緒已經找尋不到清晰的方向,接下來該怎麽辦?


    同樣的疑慮,身為同窗的慶萬似乎也與之有種感同身受的模樣,他也愁緒迷離著。


    慶萬看著此刻麵容若有呆滯的陳竟,起身輕輕拍過對方的肩膀,勸慰著說:“陳兄,別氣餒,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陳竟眯沉著眼,他抬手擠擰著自己的鼻梁,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


    他隻恨自己官職低微,人脈稀薄,在這璃月港的官場,他就像是一個外人。


    能進的這總務司的大門,就是他的榮幸了。


    他隻想如果當下有那麽個機會,讓他走上那群玉閣的登天台,希望天權星大人能聽到他的訴求,采取他的建議,為他化解石門此次將要麵臨的危機。


    半許,他才稍加舒展自己的那張苦臉。


    最後試探性地問道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慶兄,不知慶兄當下可有什麽人脈,能讓我上得那群玉閣天權星大人的府邸?”


    慶萬聽到這話頓時皺起眉頭來,他帶著含糊地語氣有些難為情地說道:“陳兄,這......天權星大人的府邸,豈是我等這般官職身份的人能隨意踏足的,小弟我實在無能為力啊!”


    得到明確答複的陳竟,內心裏或許也泯滅了那最後一絲幻想。


    言罷。


    他就開始轉身到床邊收拾行囊起來。


    慶萬見狀,倒是無意地詢問了一句:“陳兄,這是......就要準備迴石門了嗎?”


    陳竟無奈道:“如今事情已經明了,晉德大人故意迴避意圖也很明確了,既然璃月港無法幫助到石門,我身為石門鎮的一方父母官,自然不能視他們的安危於不顧,大災將至,還是早些迴去早做準備才是。”


    “可是,”慶萬勸解著說:“陳兄難道就沒想過,如果沒有總務司的資助,陳兄哪來的人力和財力去擋下災難?擋得住嗎?”


    聽此。


    陳竟手上的動作倒是停下了半許,思慮一句:“我會想辦法的!”


    說完,他又繼續動作迅速地開始收拾,沒多久功夫,就將包袱上下打點完畢,背上了那頂來時的鬥笠,就要準備出門離去。


    準備與慶萬言辭時,慶萬磨砂著下巴再次叫住了陳竟的腳步,他試探性地問道:“陳兄可還記得去年的璃月礦場改革一事?”


    陳竟眉眼微皺,轉頭答言:“自然記得?慶兄何出此問?”


    順勢,慶萬繼續問道:“去年關於璃月各大礦場改革,月海亭舉辦過一場議事會,我記得會場上,曾經公開將石門鎮西山礦場的通天礦路一案提上桌麵。”


    “嗯,確有其事,那通天礦路的提案確實是我上呈的文書,如果通天礦路修成,至少能加快西山礦場生產工作一倍的效率,隻可惜,已經批複好的文案,到現在都還沒有落實,慚愧啊!”陳竟不覺搖頭歎氣起來。


    “我沒記錯的話,”慶萬邊迴想著邊繼續說:“陳兄當年關於通天礦路的提案,總務司已經同意撥款兩千萬,隻是因為中間璃月財政出現了一些問題,所以這比款項就一直擱置了,怎麽,陳兄後來就沒有催問過嗎?”


    “慶兄有所不知啊!”陳竟如實迴答:“去年石門鎮商貿生意發展異常迅速,什麽酒業,茶業,布料,等等,這些生意遠比礦業的利潤要大的多,因此,許多礦民都不願意再采礦了,都願意報團出國經商去了,這也致使西山礦場的勞動力支線下滑,人力都成了問題,如果再去修這通天礦路,得不償失啊!所以我也沒有再多追尋這件提案的後事了。”


    “原來如此!”慶萬眯沉著眼,深思著,好像在盤算著什麽計謀一般。


    適時,陳竟倒是無心一問:“怎麽?慶兄為何突然提起我石門西山通天礦路一事?”


    慶萬眼神左右徘徊,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半許,他湊過陳竟耳邊輕聲地問道:“如果給陳兄兩千萬摩拉,陳兄可有把我擋下這石門今年仲夏的水患?”


    聞言,陳竟思緒驀然一怔,他很快明白了對方的言外之意。


    對方的意思就是想讓陳竟假借修通天礦路的名義,讓總務司撥款,然後陳竟拿去為抵禦水災做準備。


    但是這可是欺瞞之罪的行徑啊。


    他連連否決道:“慶兄,此事斷然不可,陳某一生磊落,是絕不會做出什麽違背國家律法之事的,慶兄留步,陳某這就先走了!”


    說完,陳竟便轉身要走,他似乎對這昔日的同窗好友一個危險的提議感到十分抗拒,也明顯地有點想疏遠對方起來。


    不過,這慶萬似有些不依不饒的樣子。


    趁得對方還未下樓,他幾步小跑又攔在了陳竟的前頭。


    皺著眉頭焦急地說著:“孝先?是你的名節重要,還是石門上萬百姓的安危重要?”


    聽此。


    陳竟終是停下了欲抬起的後腳跟,若有動容的樣子。


    兩人心態歸為平常,重新迴到了客房對談而坐。


    慶萬一一為陳竟辨明事情利害,娓娓道來:


    “陳兄,這通天礦路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是總務司一直拖欠的一筆公款,如今你隻要擬訂一折子,說石門通天礦路的工程需要緊急解決的一些事情行將呈遞上去,我想總務司是沒有理由再壓著這筆錢不放的。”


    “其次,陳兄拿到這筆錢,定可快速準備抵禦水災工作,這如何防災我是不懂,但是但凡災害將至,便少不了錢財的花銷,有錢兩傍身,陳兄這抵禦水災的工作不是能開展的更加遊刃有餘一些嗎?”


    “再者,就算總務司發現了這筆錢財流向異常,那時候,估計水災已至,又或是陳兄已經禦災成功,到時候,上麵的那些大人們還不得誇獎你執政敏捷,臨亂應變果決的才能,如此,嘉獎你都來不及,又怎麽會治你的罪呢?”


    聽著慶萬的一番分析,陳竟沉默了稍許。


    他思忖著,如對方所說,如果真有這兩千萬的資助,他或可有八成的把握讓石門鎮以最少損失的度過此次災難。


    這即是水災,最為兇險也不過大水淹城。


    所以,隻要陳竟提前在高山之上搭建穩固的臨時庇護所,和儲藏物資的倉儲之地。


    大水來臨時,事前告知百姓將家中重要物件全部遷往山上,暫落戶於庇護所內,奈何這次災害何其兇猛,也定可保石門順利度過此次劫難。


    但要實現這些,那可就少不了時間準備,更重要的是錢財的資助。


    光是在山上搭建可容納上萬人的庇護所,可不是說說就能辦到的。


    更何況還要考慮諸多不穩定因素。


    比如汛期長短如何?山地土質是否合宜搭建房屋?諸般種種。


    經過再三斟酌。


    陳竟終是決定鋌而走險,采取了慶萬的建議。


    他行將喚來店小二取來筆墨紙硯,用自己石門鎮鎮長的身份擬下了一封公文。


    寫完後。


    他一再地審查公文中是否有什麽差錯。


    最後確認無誤後行將收好,雙手奉承到慶萬的跟前,鄭重地說道:“慶兄,我已經在這耽擱太久了,若再不迴去,恐怕會誤了大事,若是石門百姓因為我的一時拖延而陷入萬劫不複的煉獄,我陳某便是那不可饒恕的罪人,所以,慶兄......這件事......就......拜托啦!”


    慶萬更是緊皺著眉頭,神情肅然莊嚴,雙手接過對方手中的公文折子,保證道:“陳兄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這件事我一定盡快替陳兄辦妥,陳兄先行迴去,靜候佳音。”


    最後,兩人相擁在一起,各自輕輕拍過對方的肩背,以作道別。


    ......


    璃月港城北橋頭,一方是蓑衣馬客,一方是錦衣公子。


    兩人麵麵相噓,相互拱手一拘禮,說不出濃鬱的友誼之情。


    “陳兄,一路保重!”


    “告辭!”


    最後,陳竟騎上了高大的駿馬,一聲鞭策,夾帶著一聲烈馬嘶鳴,他那從容的身影俞漸俞遠,消失在了遠方樹林密布的山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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