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正位上的母親,和下位的贏紹時,魏敦的臉色已經黑的沒眼看,被庚瑗嫣耽擱了一陣,他竟然就讓母親犯了糊塗。


    他隻能靠著贏紹,坐在了他的下位,倍加小心。


    沒人比他的心情更糟。


    氣氛不好,總得有人緩和。


    庚瑗嫣落水,被魏敦所救之事,滿屋子人皆知,有那麽一兩個不會看形勢的人,拿了這事出來當成喜事恭喜。


    「所謂英雄救美,今兒老夫人是喜上加喜,多了庚侯府這門親家。」


    魏老夫人笑的很勉強,僵硬的臉色稱得上難看了,「多謝。」庚侯府這門親事,她不能不認,形勢逼著她認。


    她敦兒善良救了人,若是她在場,她寧願她自個兒淹死,也不會讓自己兒子往湖裏跳。


    她早知道庚府的大小姐心裏鬼點子多,果不其然,今日就算計到了她頭上。


    早知當初,還不如娶了庚家那個狐狸精迴來,也比這般讓人算計來的舒心。


    從星煙跟著贏紹進來,魏老夫人就注意到了她,知道她不會再做自己兒媳婦了,以局外人的目光再去看,竟然就越看越舒心。


    魏老夫人歎,這宮裏是個好地方,呆了一陣再出來,周身的氣勢都變了,清清雅雅的一抹身影,怎麽看怎麽舒服,當初真該聽敦兒的,早些選了她也好。


    魏老夫人的臉色擺出來庚家人也看不到。


    今日庚家除了庚瑗嫣,並沒有人來,蘇氏身子抱恙,庚老夫人從來不出門,便將庚瑗嫣托付給了將軍府的大夫人,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大夫人的臉都被臊盡了,都沒敢往魏老夫人麵上看。


    大夫人毀青了腸子,前兒不久蘇老夫人才折在了庚瑗青進宮的事情上,如今她又折在了庚瑗嫣的手裏。


    她將軍府怎就這麽倒黴,攤上了這麽一家子,大夫人連著蘇氏一塊兒恨上了,教養不好,出來盡害人,丟人現眼。


    一頓宴席,以沉悶開始,最後還是借了酒的作用,氣氛才熱鬧起來。


    星煙乖乖地坐在皇上旁邊,皇上沒動筷子,她也沒敢動。


    皇帝也不過就是過來為魏老夫人撐撐場麵的,坐不了多久,也沒人敢有那個膽子,勸他多吃多喝。


    吃出了毛病,就是謀害皇帝,多一樁篡位的罪名。


    差不多時間了,贏紹站起身要走。


    魏敦親自送的。


    席間的熱鬧聲還在,外麵的天色正是黃昏,天邊的一道霞光將萬物大地染了一層血紅,美的淒涼,可往往這樣的天色,就不會有好兆頭。


    贏紹一路將星煙拉的特別緊。


    星煙都已經看到門口的馬車了,前麵的路卻突然被人堵住,黑壓壓的人群瞬間將贏紹圍的水泄不通,刀尖口子直朝著贏紹和星煙的方向,星煙被贏紹拉到了身後,肖安的軟劍從腰間取下,及時護在了兩人前方。


    星煙呆木的看著跟前的廝殺,臉色慘白,手腳冰涼。


    刀劍聲響破了天。


    她就知道,今天不會太平,之前的那些算不得什麽,這才是大招。


    許是星煙抖的太厲害了,贏紹迴頭一隻手掌蓋在了她眼皮上,擋住了她所有的視線。


    「別看。」贏紹的聲音特別冷靜。


    星煙眼睛看不見,贏紹連個手指縫隙都沒給她留,入眼一團黑,擋住了跟前的血光。


    星煙乖乖地靠在贏紹身上,攥住他的袖口,心裏七上八下,事情經不起細想,恐慌再次襲上心頭,這是在魏家,皇上在魏家被行刺,便是明目張膽的謀反,這一場仗終究被拉到了明顯上,正式開始了。


    星煙懷疑,魏敦一向沉穩,不至於如此心急。


    可朝廷的事情,星煙還是不懂。


    誰又能說得清其中的變故。


    良久,刀劍聲停下,一片安靜。


    贏紹將星煙抱起來,從橫七豎八的死人堆裏走了出去,整個人看不出來半點慌亂,姿態從容不迫地上了馬車。


    護衛將馬車圍成了銅獎鐵臂,一直到皇宮,迴到了贏紹的地盤。


    今日見證了此場廝殺的人都知道,要亂了。


    樁樁事情證明,魏家要謀反。


    魏老夫人的壽辰上,臣子走了一大半,逃命的逃命,避嫌的避嫌,戰隊的戰隊,能留下來的少之又少,畢竟公然謀反,必受天下人不容。


    成功還好,失敗不止是死,整個宗族都會被永遠安上謀反的罪名。


    魏敦迴來,一身的血。


    魏老夫人早就被嚇的腿軟。


    「是你的主意?」魏老夫人顫聲問他兒子,謀反可是大事,她沒聽她兒子說。


    魏敦搖了搖頭。


    這些都不重要,他魏家確實有心思謀反,但並不是現在。


    他沒想到贏紹會突然使出狠招。


    什麽魏府刺客,那都是贏紹自導自演,想逼著他承認自己有反心,逼著他有所行動。


    父親死前曾對他說過,遣散兵眾,歸順朝廷,保全宗族門戶為上策,迴姑孰集中軍隊,發遣所有兵力攻打康城為下策。


    要麽降,要麽反。


    魏敦並沒有想好,降他不甘心,打他還沒下定決心。


    第二日,魏敦脫下了佩劍,自行廢去了佩劍著履的規矩,獨身一人去了皇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交出了三分之一的兵權。


    河北的兵權歸了贏紹。


    「臣對陛下之心,日月可鑒,臣必當查出栽贓嫁禍之人。」魏敦說的臉不紅心不跳。


    贏紹很大度,沒為難他,選擇了息事寧人,「朕相信魏將軍。」


    皇上說信,其他人沒一人信,就連後宮的嬪妃娘娘們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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