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家老宅。


    蘇晚棠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來,側眸盯著一旁空了的位置。


    她伸手摸了摸被子下方的溫度,觸手一片冰涼。


    傅司宴這兩天似乎起得很早。


    蘇晚棠心底閃過疑惑,並未深究,伸了個懶腰,起身下地去洗漱。


    等她穿戴整齊走出臥室,直奔護衛把守的複健室。


    “傅司宴在裏麵?”


    蘇晚棠身體隨意地倚在牆上,聲音懶洋洋地問。


    護衛垂首恭敬迴道:“在,傅爺說夫人來了直接進去。”


    本來沒打算進去的蘇晚棠,眸底瞳孔輕顫,不禁站直了身體。


    傅司宴讓她進去,說明他的腿已經好了。


    蘇晚棠忽然發現,這幾天並不曾關心傅司宴的腿,不知道他的腿恢複得如何。


    她算了算時間,似乎也到了能完全站起來,慢慢行走的時間。


    蘇晚棠的唿吸略顯急促幾分,心底有說不出的期待。


    她越過護衛,推開複健室的房門。


    房門被推開的瞬間,她一眼就看到,背對著她站在屋內的身影。


    寬肩窄臀,腰身精瘦,高大蘊含力量感的身形,優雅矜貴得讓人仰望。


    “傅爺,您現在的身體已經進入恢複的最後階段,接下來隻需日常基本鍛煉,用不了多久就跟常人一樣正常行走……”


    幾名穿白大褂的醫生,站在傅司宴的身前。


    為首的中年男人滿臉喜悅,說話都夾雜著激動。


    今天是傅司宴正式結束艱辛複健,不再坐輪椅的日子。


    他現在除了雙腿不能過度吃力,已經可以正常行走,傅家上下所有人都無法不激動。


    傅司宴修長身軀穿著家居服,戴著佛珠的那隻手,扶著一旁的複健器材。


    聽到身後房門發出的輕微動靜,他緩緩迴首,涼薄黑沉眼眸落在蘇晚棠身上。


    見來人是她,那雙幽邃沒有溫度的眼眸,綻放出一抹溫和笑意。


    他勾起唇角,對蘇晚棠招手:“睡醒了,過來。”


    蘇晚棠看著屋內,身形體魄令人驚歎不已的傅司宴。


    她發現這人好似全身發生蛻變,像是變了一個人。


    傅司宴僅僅是站立,一個眼神就讓人感受到懾人的壓迫感。


    蘇晚棠心底產生了狐疑,眸光探究地打量著傅司宴,踱步前行。


    她站在男人身前,盯著那雙筆直站立的腿,出聲感歎道。


    “你恢複的速度,比我想的還要快。”


    傅司宴垂眸凝著比他低一個頭的蘇晚棠,嗓音輕柔地說:“多虧了夫人。”


    蘇晚棠挑眉道:“客氣,畢竟你好我才能好不是。”


    傅司宴深深看了她一眼,似是有話要說,對屋內的眾人揮了揮手。


    “都下去吧,迴頭記得讓人把屋內的器材搬走。”


    幾名醫生點頭應是,放輕腳步離開,把空間留給新婚夫婦。


    房門被關上,傅司宴張開雙臂圈著蘇晚棠的細腰,把人攬入懷中。


    他斯文清雋臉龐綻放出愉悅笑顏,眉目含笑,眼底閃爍著略帶深意的光芒。


    “棠棠似乎並不為我開心?”


    蘇晚棠沒有出聲,抬手捏住傅司宴的脈搏。


    這一摸,不禁讓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她仰頭直視傅司宴溫柔深情的眼眸,失聲詫異地問:“你體內的修為哪來的?”


    傅司宴體內的修為靈力,比之蘇晚棠還要充沛。


    這讓她如何不震驚。


    畢竟傅司宴之前半點修為都沒有。


    “這就要問夫人,前天晚上做了什麽了。”


    傅司宴捏著蘇晚棠的手指,隨意把玩著,柔和聲調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前天晚上?


    蘇晚棠的眸光微動。


    那是她修為晉升中期時的時間。


    傅司宴含笑眼眸看著蘇晚棠輕蹙的眉心,臉上露出的疑惑表情,拉著她往門外走去。


    “我沒出車禍前是有修為的,修為比夫人高一些,隻是雙腿廢了後,滿身修為也隨之消散。


    直到前天晚上,忽然感受到一股力量湧入體內,讓我即將恢複的雙腿痊愈,連帶修為也重迴巔峰。”


    傅司宴毫無征兆的坦白,讓蘇晚棠狠狠甩開他的手。


    她仰著頭盯著姿態優雅矜貴,五官精致宛如雕琢的俊美男人。


    “傅司宴,你騙我。”


    蘇晚棠的眼神變得疏離冷漠,聲音冰冷。


    她記得重生當天,救治傅司宴的過程中,察覺到他的身體異樣。


    當時她問過傅老爺子,詢問傅司宴是不是修煉者。


    老爺子非常肯定告訴她不是。


    後來,她發現傅司宴是天生靈體,也詢問過他,為什麽半點修為都沒有。


    傅司宴自嘲的說,他大抵是個殘次靈體。


    蘇晚棠不知道這對祖孫倆,究竟哪句話是真的,又哪句話是假的。


    傅司宴的神色微怔,見蘇晚棠真的惱了,臉上笑意褪去不少,輕聲細語地解釋。


    “我何曾騙過你,隻是沒想到還有修為恢複的一天,也就沒有提起從前,而且即便我修為恢複,也空有一身靈力,半點無法施展,自我出生起一直都跟普通人一樣活著,從未享受過修煉者的待遇。”


    蘇晚棠已經無法相信他,抬手甩出一道淩厲風刃。


    傅司宴不躲不避,溫柔眼眸靜靜地看著她。


    攜著殺氣的風刃,已經直奔傅司宴麵門。


    蘇晚棠緊繃的臉色微變,停頓在虛空中的手指尖微動。


    那道即將傷到傅司宴的風刃,在瞬間在消弭。


    “你為什麽不迴擊?為什麽不躲?!”


    蘇晚棠麵露氣惱之色,提高聲音發出質問。


    傅司宴清雋眉目神色疏淡,語氣平緩地說:“無法迴擊,也避不開。”


    他未曾欺騙蘇晚棠,車禍前的他空有修為靈力,是修煉圈內的吉祥物。


    車禍後一身修為盡廢,能造福其他修煉者的優勢消失,徹底迴歸普通人身份。


    直到前天晚上,被湧入體內的充沛靈氣驚醒,發現曾經的修為快速迴歸。


    他試探著想要運轉靈力,依舊感受到體內摸不到的禁製。


    就仿佛,餓極了的人,看到擺放到桌前的滿漢全席,明明觸手可得,卻有一道摸不到的屏障阻礙,讓他隻能看得到吃不到,甚至連嗅覺都喪失。


    在修為恢複後,傅司宴一直想要找時間跟蘇晚棠坦白。


    今天是他正式擺脫輪椅的日子,有些話就這麽說了出來。


    不曾想,蘇晚棠的反應會如此排斥。


    傅司宴微微斂眸,掩藏眸底故作的疏離與冷漠。


    蘇晚棠察覺到他的冷淡,又想起剛剛一言不合出手試探,自知行事過界。


    她整理好情緒,有些心虛地走上前,握著傅司宴戴著佛珠的那隻手。


    “我討厭被人欺騙,這是底線。”


    “你之前欺瞞我在先,不能怪我出手試探。”


    蘇晚棠難得主動示弱,態度理不直氣不壯,語氣也帶著忐忑不安。


    傅司宴捏了捏蘇晚棠的手背,輕聲問:“你這是在示好嗎?”


    他盯著被蘇晚棠握住的手,好看的眉梢微揚。


    這時候,蘇晚棠還不忘摸他的脈門查探。


    小丫頭戒備心果然很重。


    傅司宴迴想了下,發現蘇晚棠這麽久以來,從未跟任何人有過親近。


    能用錢解決的事,她從不用人情。


    蘇晚棠唯獨對他,從來沒有分得那麽清楚。


    傅司宴早就摸透了年幼的夫人命脈。


    性情直來直去,有事絕不拖著,有事做事心狠手辣,卻也光明磊落。


    所以傅司宴才會選擇盡快坦白,不敢有絲毫隱瞞。


    他之前真的以為修為盡毀,再也迴不來了。


    誰曾想還有這樣的奇跡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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