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打電話了,我馬上就離開。”


    她何德何能,讓蘇老太這樣防著她,難道她還有能力對蘇以安下手嗎。


    “小陳,是誰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那個叫小陳的護工看著寧姣,寧姣忙說道:“我叫寧姣!”


    “是寧家的寧姣小姐。”


    “讓她進來吧!”


    蘇以安慢慢側著身子準備起來,護工見了,忙小跑過去把床搖了起來。


    “進來坐!”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寧姣走進去,坐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別給我媽打電話,我想有個人來說說話。”


    護工給他拉了拉被子,又查看了一下點滴,再看了看寧姣,有些不願地走了出去。


    蘇以安看著寧姣,和藹地說道:“沒想到你會來看我,謝謝你!”


    對於寧正清這個私生女,蘇以安一向都是很和善的。他覺得那是男人犯的錯,不應該去指責一個無辜的孩子。


    “你一個人嗎?外公他們沒來陪你嗎?”


    “爸公司很忙,但每天都會抽空來看我,媽今天去燒香了。”


    他的老婆一直都是圍著兒子轉,對他生病早已習以為常,既不悲痛也不震驚。


    寧姣眨了眨眼睛。既然寧正清讓她來找蘇老爺子,那些被逼無奈,極度不願意的話,還是等著他了再說吧。


    麵對虛弱的蘇以安,寧姣輕聲地問:“你還好嗎?上次見你還好好的。”


    上次見麵是在蘇老爺子壽宴上,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


    “老毛病,零件出廠的時候就有問題,磨了這麽多年,早超負荷了。醫生說換個零件就好了。”


    蘇以安看起來很樂觀!


    寧姣深吸了口氣,問:“非換不可嗎?雖然醫療技術很先進,但換的終究不是你自己的。有可能會有排異反應,或者其他後遺症。你不害怕嗎?”


    看寧姣的神情,像是很擔心的樣子,他們並沒多少交集。她這樣關心他,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他有些無措的開口,“不換隻有等死了。我做過幾次透析,很痛苦很難熬,還不如死了。我家裏人不想我死,在為我活著努力想辦法,沒日沒夜的奔波操勞,我不能放棄。”


    他家人為了他活下去,努力為難她的家人,而他卻把她們說的那麽偉大。


    兩人都不再說話,沉默一陣,氣氛有些尷尬。


    蘇以安觀察了她一會兒,說道:“他們都讓我靜養,但我喜歡有個人和我說說話。你能來看我,我真的很高興。”


    寧姣微微一笑,給他講起了一個故事。


    “以前我在月湖城,聽到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個男的,患了尿毒症,急需換腎。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沒一個願意給他換。她的妻子不想眼睜睜看著他死去,無奈,把自己的腎給了他一個。”


    “他的妻子很偉大!手術成功了嗎?”


    “手術很成功,他一天天康複,看著比原來還要精神。”


    蘇以安靜靜聽她說著,臉上跟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以為寧姣是借別人的事情鼓勵他。


    寧姣卻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可他的妻子,本來健康的身體,卻因為丟了一個腎,日漸憔悴。身體越來越差,每天都要吃很多藥物來緩解痛苦。”


    蘇以安的臉上多了幾分愁容,“或許他們之前應該多去幾家醫院問問,或許有其他捐贈者。這樣就不會損傷他的妻子了。”


    寧姣一聲輕笑,“這世上偉大的人不多,沒有那麽多人排著隊捐出自己的器官。”


    蘇以安當然知道,合法的器官來源非常單一,都是靠那些偉大無私的人捐贈。所以能移植的器官非常的稀缺。


    可是隻要足夠有錢,卻可以很快弄到。而他家就足夠有錢,弄一個腎並不難。


    他以前很痛恨這種買賣,他和蘇老爺子,都不想成為這種不法又黑心產業鏈的一環。


    但當自己身患重病時,那種絕望,和瀕臨死亡的恐懼,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自私。


    他開始慶幸現在醫療技術成熟,能用別人的器官延續自己的生命。同時也期待快點能找到與他匹配的腎源。


    當蘇老太跟他說,有人願意賣一個自己的腎,剛好又和他匹配。


    他也是暗暗竊喜的。


    隻是他也會內疚,所以讓母親多給那人一些錢。


    錢是窮人的命,錢也可以為富人續命。


    “人都想好好活著,給我捐腎的人,能讓我活下去。同樣,或許他有了這筆錢能更好的生活。”


    “所以,你覺得理所應當嗎?或者說你認為這是在幫她嗎?”


    蘇以安有些搞不懂了,寧姣並不是來鼓勵他的,倒像是道德批判。


    “他是自願的,而且我們給了他高昂的報酬。”


    “自願但不是心甘情願!所謂的自願不過是被逼無奈罷了。”寧姣嗓音高了幾分。


    蘇以安不解地問:“你這話什麽意思,難道你認識那個捐腎的人?”


    他再想活下去,也是不願母親去逼迫別人。他倒希望對方,真如母親口中那樣是個貪得無厭的人。


    “我媽說,那人是個賭徒,到處找人買他的腎。如果他們不買,他也會在黑市上去賣。價錢蘇家給的高,還會有風險,所以買他的腎也是在拯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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