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小夥伴,都端著排骨湯碗,碰得鏗鏘有力。


    顏奶奶看到王菲一直不說話,主動問道:「小菲呀,王紅現在怎麽樣了,我看你爸迴來了,王紅手傷得重不重?」


    「謝謝奶奶關心我妹妹,我爸說,醫生做過手術了,隻要再配合治療,會很快恢復的。左手要厲害點,因為是被飛出來的工件撞擊著了,手心被挖去了一大塊肉。右手隻是骨折。」王菲說道。


    坐在對過的滿小川,嘴巴一下子就張大了,眼睛裏滿是驚恐。後來沒有人注意到,那眼睛裏蹦出來,幾顆黃豆粒大的淚珠。他現在終於知道,王紅為什麽不能迴他信了。


    滿小川張口就說道:「我想請假,明天就坐車去醫院,親自照顧王紅去。我有病住院,全都是王紅照顧我來著。現在她病了,我不能不管不顧,這太不人道了?」


    滿爺爺看著侄子一臉堅定,猶豫著說道:「按說小川你是應該去的,王紅這孩子,真是心美人好。要不是她當時在第一時間,把你送到手術台上搶救,你也不會這麽快,正常升入高三的。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可是,你現在是高三,每一天都很關鍵,是不能浪費的?」


    王菲眼看著滿小川,要鑽牛角尖,趕忙橫掃下一句話來擋道:「滿小川你別太激動,這事兩說著,你那時候,是寒假,正好王紅有空閑時間,她又是個熱心腸子,就是給你送了幾次飯,多跑了幾趟腿,真是也沒做啥,你還是別太放心上了,咱們鄰居之間,大家都是你幫我,我幫你的,都習慣了。再說了,王紅那裏,現在有我媽照顧著,還有那女同學媽,她是休了年假的,也在那,有兩個人就夠了,你就別再去添亂了。說出去,我妹一個女孩子家,還會讓人多想,亂猜疑這其中的關係?我勸你趁早打住,安心上課才是王道。」


    顏奶奶也出來打圓場道:「王菲說得很有道理,這事就這麽定了,滿小川,你不能想一出是一出。王紅是女孩子,你要是去了,就是多此一舉,還會給她帶來許多不不必要的解釋。」


    滿小川終於徹底蔫巴掉了,過了許久,他終於說道:「我覺得,我壓根就是一個懦夫,一直就配不上王紅的勇氣。我倆就像桌上這兩盤菜,王紅是那盤糖醋魚,她從裏到外,都是酥的脆的,是一顆金子般的心;你們再看我,分明就是旁邊的那盤炒青菜,初看是碧綠,時間久了,被空氣和水分淋漓透了,就是煙黃萎縮了,全沒有一點意誌和風格了。再放久,就酸腐地扯拉著,剩下一根筋脈,隻能倒進垃圾桶裏了。」


    桃子看滿小川也被打擊得差不多了,掐著火候,來一句總結語:「大家都要知道,自己幹什麽才對,不給自己添堵,也不要給別人添亂,有那勁,都要用在刀刃上。」


    正說著,郵差忽然在院子裏喊道:「誰是顏真,有你的信,國外的航空信。」


    顏奶奶樂嗬嗬地招唿道:「我的,我們家小劍來信了。」


    她說著,就麻利地站起來,箭一樣就站到了郵差身旁,奪過了他手裏的信,慈祥著對郵差說道:「小同誌,辛苦了,你來晚了,要不然,奶奶請你吃好吃的。」


    「不用,謝謝了,我們是在為人民服務,不辛苦的,很願意以後,常為奶奶來送信。」他撓著滿頭亂髮,木訥著笑著,推著自行車走了。


    顏奶奶繼續招唿桌子旁的人們道:「你們都繼續,我在小廚房看信,歡樂要慢慢浸透,馨香才會出得來。哎呀,小劍還寄來了兩張照片,你們都看看,我這帥兒子。」顏奶奶把照片送過來,又跑去廚房了。


    兩張照片,就在一桌子人手裏瀏覽著。最後到了滿爺爺手裏,他讚美道:「這孩子,比上次在省城見那次,還要帥氣陽光!你們看這濃黑的劍眉,這炯亮的眼神,這英武之氣,未來的前程,定是不同凡響的。」


    桃子和王菲是深有感觸的,久居一屋,早已耳濡目染,她倆說道:「奶奶不僅是著名的產科專家,還是很聞名的教育家,小劍叔叔這般優秀,還不是奶奶的功勞!」


    「一個家裏,供出了一個博士,一個研究生,奶奶真是英雄,還照樣啥都沒耽誤,年年還被評為先進和標兵。一家三口,出門上街,全都打扮得幹淨整潔,有模有樣,這醫院裏,誰人不對你們的顏奶奶,直豎大拇指。」滿爺爺好像一說起顏奶奶,就是如數家珍,如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迴。還又如,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桃子和王菲是女孩子,看大家都吃完了,主動收拾起碗筷,把殘渣倒進垃圾桶,摞一塊,去水池邊洗刷了。三男孩,也不示弱,趕緊掃地和抹桌子,一通忙乎後,下午的課,又正式開始了。


    滿爺爺來到小廚房,看到顏真一臉沮喪,勸慰道:「走吧,我們吃過飯了,我帶你到護城河邊散心去,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世間事,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親人之間,也是如此的,要想開,你剛才還勸我們家小川呢,讓他別鑽牛角尖。臨到自己身上,可也要行通了才對。」


    顏奶奶把信裝到了口袋裏,坐上滿爺爺的專座,就去護城河了。到那裏,楊柳依依,鳥聲唧唧,花香陣陣,樹下的老漢們,都在下棋和遛鳥,花農也把花車,推來兜售,好一派盛世吉祥的繁華圖卷。滿爺爺卻一直尋思:小劍的信,到底寫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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