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特拉開門的方式永遠都是那麽直接而且粗暴,當她一腳將門板踹飛進艙室內部時,一聲尖銳的警報聲隨即從房間內響起。


    也有可能根本不是什麽警報,那道聲音聽上去更像是一段響亮、跑調的器樂伴奏的尖聲歌唱,一道輕柔的女聲。


    “aj ta noss iz''lech''iz ta kraj-ka-nok asmodei das!”


    “這個大喇叭在叭叭些什麽?”


    阿萊斯特皺起眉頭看向身邊的阿娜還有克拉瑞恩,希望她們能幫自己翻譯一下。這聽起來是魔鬼的語言,也就是煉獄語,但是提夫林們本身也會使用這種語言作為他們生活交流的一部分。


    “你是至關重要的……你命中注定將會晉升……阿斯莫蒂斯喜愛你……差不多就是這種意思。”


    阿娜對這種無意義的自我催眠感到厭惡,魔鬼們總是把自己的欲望擺在一個很明顯的位置。晉升,或是走在晉升的路上。魔鬼的階級社會結構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向上攀爬的過程。如何取悅上司?如何用出色的表現獲得提拔?如何幹掉自己的上司讓自己屁股坐在他的位置上?


    他們永遠都隻會考慮這些。


    就在這古怪的歌聲唱罷,一個更奇怪的聲音隨即響起,聽起來像是一道嗓音深沉的魔鬼大聲唿喊的指令。


    “hy''gwa urnossk!!!”(煉獄語:棄艦)


    這聽起來似乎是飛行堡壘的艦長對自己的同伴們下達的最後的指令,再之後不久,也許就是在下一秒,惡魔們便擊沉了堡壘,隻把這段被遺留的迴響混進了錄製的歌聲廣播中。


    一些火花從天花板上的裂縫空洞中落下,撒在了一對從牆上被拔下的長方形儀器上。如今這兩台機器堆在了房間中,它們鬆散的纜線就像雜亂的頭發散布著。看上去就像兩個金屬文件櫃,其上遍布著已經失去作用的開關和表盤。


    “這是俺們要找的東西嗎?”


    “這當然不是,維斯特拉,這些東西長得就不像權杖,可能是某種奇怪的魔法儀器,但我並不覺得這些東西還能起作用。”


    “事實上,這應該是一種心靈通訊器。”


    阿萊斯特的腳尖無聊地踢踢這兩個大櫃子時,江逍遙正在試著使用鑒定術了解這些鐵皮盒的用處。他不滿地瞪了眼吟遊詩人的腳尖,起身來匯報自己的研究結果。


    “小的這個可以用來發送心靈通訊,但是範圍不太遠,應該是在作戰的時候用來指揮地麵戰場的魔鬼軍隊的。大的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是起相反作用,用來屏蔽和幹擾對手的心靈通訊的。”


    “狡猾的家夥,每當我覺得魔鬼不可能一直在一波又一波的惡魔浪潮中守住他們的老窩的時候,他們的智慧總能給我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別恭維你的敵人,不管是魔鬼還是惡魔,他們掌握這種我們所沒有的魔法技術都不是好事。阿萊斯特,你得搞清楚,我們現在隻是和一隻大魔鬼暫時合作而已,這不意味著我會一直站在魔鬼這邊。”


    阿娜不客氣地一巴掌拍在了吟遊詩人的寬帽上,繼續沿著地上的纜線向著另一個房間的方向走去。


    “別忘了是誰把埃爾托瑞爾拉進地獄裏來的。”


    “合作?我還以為你會說‘互相利用’呢,隻是碰巧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紮瑞爾,我們才站在了同一邊。


    我知道你們都不太願意和魔鬼、和拜爾合作,哪怕不說你和你的同族,我們這裏還有一個托姆的聖騎士以及一個牧師。但是在加葛斯離開我們後,有一個前任魔鬼大公的幫助對我們來說確實輕鬆不少,哪怕等解決了紮瑞爾的事情之後我們很可能會立刻翻臉……


    但至少現在,我們可以假惺惺地一邊把酒言歡一邊稱唿對方為‘盟友’。”


    “半精靈,你忘了你們在誰的麵前談論你們虛偽的臣服?”


    佐伊的尾刺毫不客氣地紮向了阿萊斯特的屁股,這讓後者頓時叫喚起來。


    “哎呦呦,我們的公主大人,我覺得我們沒必要和你隱瞞這些。我們最後到底是否真的會向你和你的父親獻上忠心,你自己早已心知肚明,你的父親也是。那我們不妨敞開了天窗說亮話……”


    就在吟遊詩人正與魔鬼公主辯得起勁時,走在最前的阿娜突然停下了行進,她立刻向身後的隊友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發出動靜。看來,女戰士已經發現了什麽潛藏的危險或者敵人。


    阿娜抽動自己的耳朵,盡可能去捕捉前方房間中的動靜,那是一種非人的咯咯笑聲,瘮得人心慌。房間當中一片黑暗,她隻好將視物方式切換為提夫林一族天生能在黑暗之中捕捉熱源的熱視覺能力,向房間中一探究竟。


    在漆黑房間遠處低矮的角落,一個看上去有些像營養不良的侏儒的家夥蹲在一堆類人生物的骸骨之上,他一邊發出瘋狂的咯咯笑聲,一邊啃著一根早已沒有任何血肉和營養的骨頭。在他這可怖的巢穴邊是另一扇鐵門,通往更深處的廢墟之中。


    這隻類侏儒生物並沒有展露出明顯的敵意,你甚至並不清楚他到底有沒有注意到一批客人已經到達了他的門前。總之,這並不像是危險的埋伏,阿娜隻好向自己的同伴表示她可能遇上了一個怪胎。


    “嗨兄弟,你還好嗎?”


    自來熟的吟遊詩人主動湊上前去,想讓這隻瘋侏儒將自己的注意力從嘴中的骨頭轉移到他的身上。


    “咯咯,一塊肉在和史托說話?你是朋友?你是敵人?還是說你隻是塊肉?”


    “你以前有見過這麽英俊的肥肉嗎我的蠢兄弟?我是你的朋友,親愛的史托,我是阿萊斯特,是你最好的朋友。”


    “朋友?朋友?史托的朋友,朋友找史托幹什麽?”


    “呃…史托,你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流星劃過天空十三次,十三次!”


    阿萊斯特清楚眼前的家夥一定是陷入了某種混亂中,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自己的詞匯,避免激怒到瘋侏儒。


    “那我們換個話題吧,我親愛的史托,你有沒有找到什麽亮晶晶的長長的東西?比如幾根金黃色的棍子之類的?”


    “史托喜歡亮晶晶,但史托沒有發現亮晶晶,史托有很多骨頭…如果朋友有亮晶晶,史托願意用骨頭交換!”


    “問了也是白問。”


    克拉瑞恩斷定麵前的瘋子無法給他們提供有用的信息,與其這樣,不如自己繼續向前尋找拜爾的精金權杖的下落。


    “嗯,那好吧,如果我找到了別的亮晶晶的,我再考慮和你交換。”


    半精靈無奈地揮手打發了這個對他們沒有攻擊傾向的怪胎,繼續跟隨同伴向更深處行進。不久以後他們就來到了最後的房間,這間漆黑的房間中從右手邊的牆上撕下來的置物架翻倒在地,下麵還壓著一隻屍體已經幹透了的棘魔。


    “我猜我們應該找到權杖了。”


    沃爾金很快就注意到,在這最後房間的角落,一塊3英尺見方的煉獄鐵箱正堆放在那裏。這是一個有著爪形的四角,厚重的門上帶著三個機械表盤的保險櫃,每一個表盤上都用煉獄語寫著數字。


    “有意思,一個密碼鎖。既然都上了這種麻煩的保險了,我們要的東西絕對就在裏麵。”


    “但我們根本就沒有密碼,你想怎麽把它打開?我可不認為我的大劍能劈開一個煉獄鐵箱。”


    阿娜蹲下來敲敲這塊堅硬的大鐵櫃,相當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沒有辦法將其蠻力開啟。她轉頭看向了江逍遙。


    “嘿!法師,你肯定有什麽法術能直接破開這種鎖對吧?”


    “敲擊術應該沒問題,但是……”


    江逍遙無奈地聳肩,表示自己拒絕將多餘的法力浪費在去解開一塊鎖上。


    “這個三位數表盤鎖比你們想象的更複雜,它是三個完全獨立的鎖組成的。如果我要用法術強行破解,我至少需要施展三次!我哪有這麽多法術供自己浪費的?”


    “聽著,法師,這不是浪費。一旦我們能把權杖取出來,我們就能趕快撤退迴去,完成我們的這攤麻煩任務。”


    “那如果箱子裏麵根本就不是權杖呢?如果我們馬上會被卷入一場麻煩的戰鬥呢?”


    就在兩人各持己見即將爭吵起來時,吟遊詩人帶著賤笑插入了二人中間,打斷了他們。


    “嘿,朋友們,別激動。我們為什麽不試著用密碼把它直接打開呢?”


    “我已經說過了,阿萊斯特,我們沒有密碼。”


    “我們沒有找到密碼,並不代表我們不知道怎麽去發現密碼,不是麽?”


    “所以你想怎樣?”


    阿娜有些不耐煩地瞪著阿萊斯特,很好奇他到底又有什麽歪腦筋。


    “告訴我,阿娜,我的好姑娘,煉獄文字中的數字6是哪一個?”


    “你的意思是說?”


    咒劍女戰士瞪大了眼睛,她立刻明白了半精靈的意思。雖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知道自己至少要去嚐試一下。


    阿娜不斷撥動著表盤上的數字,並最終按下開鎖按鈕,隨著哢噠一聲脆響,這隻鐵皮箱子果然成功打開了。


    “├i ├i ├i(煉獄語:666),經典的魔鬼密碼,該死,我早該想到的。”


    女戰士一把掀開了箱蓋,確認其中是否裝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果然,這個保險櫃中盛放著九根精金打造的權杖,每一根都重達三磅。當阿娜將其中一根舉起來端詳時,其上麵銘刻的煉獄符文吸引了她的注意。


    “‘陰謀之陽鎖扣’,編號1-9?這是什麽意思?這些權杖和埃爾托瑞爾頭頂上的伴陽有關係?”


    “那為什麽拜爾會想要這九根和埃爾托瑞爾有關的權杖?”


    冒險者們帶著疑惑的眼神看向了佐伊,而後者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父親的想法,連她也不能理解。


    “總之東西也弄到手了,我們該迴去了。”


    多想無益,當他們將這九根權杖扔進次元袋後便想要原路返迴,走出堡壘廢墟。


    “那個瘋侏儒去哪兒了?”


    “你還關心他幹什麽?估計又去哪裏找骨頭啃去了。”


    ——


    直到冒險者們走出廢墟的大門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被卷進了一個不小的麻煩。在離堡壘大門口不遠的地方,三列他們從來沒見過的魔鬼戰車隊已經圍住了任何可以逃跑的路。其中一輛戰車的表皮上還鍍了一層金!


    為首一頭沒有翅膀的高大角魔,正在大聲同另外兩個車隊的頭領爭吵著。滑稽的是他每喊出一個單詞,都會變成一陣從他的嘴中吐出的黑煙。看來,這就是為什麽這名軍閥被其他人叫做“苦痛之息”。


    “萊澤斯大爺已經說的夠清楚了,這裏是我的新地盤!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你們兩個臭拖布不許把哪怕一隻腳踏進來!”


    而他的手下,那些野蠻粗俗的大地精也對著其他的隊伍發出噓聲。


    站在萊澤斯的右手邊的,是一隻身材高佻的鏈魔chain devil,蝟魔與須魔們在他身後的戰車中簇擁著他,這些戰車上都用鐵鏈圍成了一個數字8。毫無疑問,他們是臭名昭著的“第八殘餘”軍團,據說他們都是因受處罰從九獄第八近衛軍團“恐怖化身”中被剝奪權利,放逐出來的魔鬼老兵。至於他們的頭領,這頭鏈魔就是前任指揮官卡夫卡親王。


    卡夫卡親王嗓音低沉而陰狠,他的每一個句話都會由鐵鏈甩動的響亮聲音作為結尾。


    “不,你這個沒翅膀的大白癡,你沒有權利占領這裏!這是紮瑞爾的飛行堡壘,不屬於你!不屬於任何人!”


    “可去她的吧,紮瑞爾!那個該死的墮天使婊子已經拋棄了這裏,現在誰先搶到算誰的!”


    萊澤斯不客氣地迴敬著同他搶奪地盤的對手,在他的左手邊,一直圍觀不語的女法師也終於開口了。


    “我不管你們誰想搶這塊地方,我需要的隻是一些留在堡壘廢墟裏的實驗材料!把它給我,我馬上就走。”


    這位婀娜多姿的人類女法師正坐在那台鍍金的戰車頂上,一邊轉動著手中用骨頭和人肉拚成的陽傘,一邊用自己的乳白色雙眼不耐煩地看著即將大打出手的第八殘餘和痛苦之息。她的隨從們,那些屍鬼和妖鬼則手持巨大的扇子,為他們的女主人帶來涼爽。


    “我猜這家夥就是馬哈迪說的死靈法師菲奧諾,就是她偷走了那頭羅刹的黃金厄運號戰車。”


    “那俺們怎麽辦?躲在這裏圍觀這些魔鬼打得兩敗俱傷,還是直接衝過去把他們全部打趴?”


    “還用說嗎?等他們一方以為自己已經贏得勝利的時候,我們再直接突進過去打飛他們的腦袋。哦,記得馬哈迪說過,他要我們抓活的菲奧諾。”


    江逍遙和阿萊斯特分別按住了野蠻人大姑娘各一隻肩膀,避免她貿然衝上去引發戰鬥。


    “嘿,我看到那個瘋侏儒了,他正縮在菲奧諾的屁股下麵。這個矮混球果然不是好人,他肯定是菲奧諾偷派出來尋找什麽實驗材料的探子。”


    當克拉瑞恩認出了亡靈法師身旁的矮冬瓜後,這家夥居然也如同有所感應一般好奇地迴望向了冒險者們藏身的地方,並且發現了巫童一不小心露出的雙角。


    “尊敬的主人,史托的朋友來了!”


    這隻侏儒高聲尖叫出來,他短短的手指一揮,瞬間暴露出了冒險者的身形。兩頭魔鬼首領也同時停止爭吵,看向了從廢墟中溜出的不速之客。


    “zurgan!(煉獄語:該死)我都說了要謹慎交友了!”


    阿娜沒料到瘋侏儒這麽快就出賣了他們,她的怒罵聲還沒說完,被扒去了翅膀的角魔已經向她們的方向咆哮起來,伴隨著大片大片的黑煙。


    “嘿,小偷!那是萊澤斯大爺的領地!!!”


    因為這幫倒黴蛋的出現,角魔與鏈魔的爭鬥不得不中斷了,菲奧諾興致缺缺,隻是一拍侏儒的腦門,念出了奇怪的咒語。


    “好好招待你的朋友吧,醜東西。”


    瘋侏儒痛苦地嚎叫起來,他的身驅開始膨脹隆起,皮膚變成死灰般的顏色,生出醜陋的疙瘩,一些針刺從他的背部和鋒利的前爪生出。侏儒的嘴唇向兩邊撕裂開來,化成了布滿尖牙的寬闊的血盆大口。


    “史拉亡蟾death ad!該下九獄深淵的東西,那個侏儒是頭史拉亡蟾變成的!”


    瘋侏儒終於解除了自己的偽裝,變迴了一頭如同雙足站立的蟾蜍一般的異形魔怪。來自負能量位麵的腐臭混亂的氣息彌漫在這位混沌海的原住民那生滿疣泡和爛瘡的表皮上,他乳白色的雙眼之中閃爍著殺意和瘋狂。


    三位軍閥的手下迅速展開了對冒險者們的包圍網,史拉亡蟾則成為了他們的先鋒,率先撲向了對方藏身的岩石。


    “別被那該死的蛤蟆抓到,除非你想變成蝌蚪的苗床!”


    沃爾金用最大的力氣向周邊的同伴警告著,他明白向他們撲來的異怪是最危險且致命的存在。史拉蟾一族擁有相當駭人的繁殖方式,他們細小的卵蘊藏在他們爪下的腺體中,一旦他們撕破了類人生物的皮肉,這些卵就會被順勢植入那些可憐蟲的體內。


    這絕對是一個痛苦的慢性死亡的過程,當卵被孵化成史拉蝌蚪時,這些蝌蚪們會立刻開始啃食被植入者的肉體,將其作為自己成長的養分。等到它們從宿主的體肉吃出一條通道來,它們會尋找更多的血肉養分並最終進化成為成熟個體——顏色各異的史拉蟾們。


    食屍鬼和妖鬼們挑錯了對手,當他們緊跟著巨蟾衝鋒過來時,牧師立刻摘下埃達絲女神的聖徽高高舉起。


    “ad maiorem dei gloriam!為了女神之無上榮耀,驅散吾等麵前的邪崇吧!”


    神聖的祝福禱文轉化為了聖光從泉水女神的聖徽之上迸射出來,這種光芒對於那些不死生物來說實在太過耀眼,弱小的食屍鬼們還來不及發出慘叫,便紛紛化為灰燼結束了自己不死的詛咒。而屍妖也掙紮著捂住雙眼,催動自己的腐爛氣息去抵禦聖光刺入他們的灰白皮膚,紛紛掉頭逃竄開來。


    “一群沒用的廢物。”


    亡靈法師知道自己碰上了死對頭,一個聖職者,他們的神聖祝福賦予了他們摧毀不死亡靈的神術。就在她惱羞成怒的時候,一旁的鏈魔卡夫卡親王也指揮著自己的魔鬼部隊發起第二波進攻。


    蝟魔與須魔組成的步兵隊邁著井然有序的步伐,高唱著讚頌九獄君王阿斯莫蒂斯的戰歌,跨過逃竄的屍妖展開第二波攔截。


    “想都別想!”


    聖騎士少女克拉瑞恩當然明白現在應該怎麽做,同樣身為聖職者,沃爾金就是她最好的老師。這位年輕的白騎士如法炮製舉起了托姆的聖徽,一枚繪有掌心向外的右手鐵手套的吊墜,高聲唿喊其聖名來嗬退眼前的邪魔軍隊。


    “fiat voluntas dei!願托姆的神意彰顯,驅散於我等身前現身之惡敵!”


    第二重神聖的光芒再次從聖徽之中迸發,如鋒利的針刺般紮入了魔鬼們的棘刺皮膚,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這兩位聖職者就如同守護眾人的燈塔一般,在他們的祝福光圈之中,不死者與邪魔均不得踏入半分。


    原本高唱戰歌的魔鬼們瞬間氣勢大挫,他們想要再次進軍,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如打結一般,無法發出興奮的咆吼,他們的雙腿不聽差遣,隻是在原地打著哆嗦,有些膽小的蝟魔甚至完全喪失了戰意,向後退去。他們不知道為何,眼前的騎士少女突然變得恐懼無比,一股無形的威壓猶如重拳擊打在他們的心頭。


    這就是真正的聖職者,所謂神的戰士,神的使徒。


    萊澤斯似乎很喜歡看到另外兩位軍閥頭領吃癟的樣子,他發出得意忘形的大笑,指揮著自己手下的大地精們迅速跟上史拉亡蟾的步伐,將這些冒險者的腦袋扭下來扔到他的腳下。他會喜歡多加幾張人皮坐墊布置在戰車裏麵的。


    大地精同那些邪魔還有亡靈不同,他們根本就不懼怕聖術的影響,這些粗野的大塊頭哥布林們揮起它們手中的巨棒,想要跟隨先鋒的引導。但是下一刻,為首的史拉蟾突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隱形術!”


    珊娜菲亞相當清楚這種魔法把戲,在她的故鄉,遙遠地底深處幽暗地域的魔索布萊城,不少來自黑湖周圍的灰皮膚矮人都擅長使用這類法術。一旦他們與卓爾進行的商貿交涉失敗,為了避免落入黑暗精靈手中,狡猾的灰矮人會立刻施展隱形法術逃出城外。


    而對付這些家夥的手段,年輕的卓爾姑娘珊娜也十分清楚。


    “te video!我看到你了!”


    地脈魔網賦予了卓爾天生施展法術的能力,其中最常見的一種便是妖火術。珊娜的妖火覆蓋了那隻蟾蜍消失的地方周圍,瞬間在不遠處凝聚出了它隱藏的身形。


    這是一種藍紫色的詭異火焰,其實並不具有任何灼痛感,但卻會緊緊依附在這頭隱身的異怪每一處表皮,讓其在戰場上如同一個被高亮顯示的靶子。史拉蟾的隱形術不攻自破。


    邪惡且聰明的大嘴蛤蟆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不妙,而最有效的方法是立刻殺死那個烏木色皮膚的精靈,終止在他身上施加的法術。他迅速調轉身形,向著術士的方向衝了過來。


    “想都別想,司掌時光荏苒之齒輪啊,停下他的腳步吧!!!”


    江逍遙瞬間明白了蟾蜍的想法,也絕對不會讓他得逞。他手中劍形法杖高舉,對準那團閃動的藍紫色火焰方向施展了自己花費十數天領悟出的時光魔法,“瞬時靜止”。


    僅僅是幾秒鍾的時間,史拉亡蟾被定格在了原地,他依舊維持著衝鋒的動作,但卻沒有動彈半步。他與他周身的時間流動在這短短數秒內完全停滯了,而這幾秒鍾的時間,足夠阿娜克伊絲衝到珊娜與他中間,並揮舞手中的巨刃。


    劍刃如風,在這頭巨大標靶的前胸處劃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裂口。而在同一時間,時停法術效應終止,史拉亡蟾終於恢複了自由,但他還沒來得及閃避,第二次有力的揮砍也接連而至。倉促間,異怪試圖抬手格擋,魔法劍刃卻如削泥一般將其右臂與鋒利的前爪直接砍斷。


    大地精們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們奔向了史拉蟾,想要從凜冽的女戰士手中救出他們的先鋒。隻不過他們沒料到,在他們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恐怖的地裂,滾燙的岩漿在下方翻騰,湧出熱泡。隻要再向前踏出一步,大地精就會落入到岩漿之中被高溫熔解得骨頭都不剩。這支勇敢的軍團瞬間刹住了自己前衝的腳步。


    他們哪裏知道這是吟遊詩人的小把戲,阿萊斯特撥動琴弦,躲在在遠處暗自發笑。汙化者笑爺在和他們分別之前,將一塊來自妖精荒野的神秘晶體掛墜送給了他們,作為幫助他消滅其他軍閥的報酬預支。這塊神奇的彩色石頭正別在阿萊斯特的腰間,隻要石頭中還充滿魔力,持有者就可以引導充盈的魔力來立刻釋放“幻景術”。


    “來自妖精們的小把戲。”


    阿萊斯特重複了一遍笑爺對這塊石頭的解釋。那些傻乎乎的壯漢現在已經被周圍的幻象騙得團團轉了,他們堅持相信出現在麵前的地裂與熔岩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法術騙不過能看透魔法本質的魔鬼的眼睛,無翼角魔向他的隊伍發出憤怒的咆哮,告訴他們隻不過是障眼法,口中吐出的滾滾黑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座活火山。可愚笨的大地精又怎麽敢直接相信老大的嗬斥並一腳踏進去呢?而正在他們畏步不前的時候,野蠻人大姑娘已經手提巨斧殺到了眼前,如同驅趕風暴的狼王。


    “坦帕斯!!!”


    隨著狼女的大喝聲響起,一頭大地精的腦袋直接被魔法巨斧削去半邊,原本壯碩的身軀無力地癱倒下去。同時,維斯特拉激發了她手中巨斧隱藏的巫術(至少蠻族總是這麽認為),“煙熏肉”是火蜥蜴三兄弟賦予巨斧的幾種魔法效果之一,嗆人的濃煙噴到了離她最近的下一頭大地精臉上,將其熏得直咳嗽,淚花與從它脖子上開出的大口中噴出的鮮血一起亂濺。


    不知道對於這具新鮮屍體來說,“煙熏肉”的濃煙和萊澤斯老大訓斥他時吐出的黑煙哪個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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