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康迴到家裏之後,跟老爹深談了一番。


    當然,是沒有家裏兩個女人參與的、男人間的談話。


    “爹,你一定要迴去嗎?”


    趙興德雖然不是老革命出身,但他那些年,到底也是帶著全村人跟鬼子纏鬥過,還是有那麽點軍事素養的。


    微眯起眼睛,深深的打量著兒子。


    這個兒子雖然早早就離開了家,可他打小就展示出來的聰明才智,還是讓趙興德不敢小覷。


    趙正康到底是曆練出來的,很坦然的接受著老爹的打量。


    隻是腮幫子那咬合後槽牙的痕跡,還是泄露了一絲,他心裏並沒有那麽的淡定。


    趙興德混沌的雙眼,到底沒有把眼前的兒子給看透。


    微微歎了口氣,打起了感情牌,“康兒,你跟爹說實話,是不是部隊裏出事了?”


    趙正康堅定著眼神,狀似很輕鬆的迴話,“你老這都想哪去了?兒子隻是不想讓你這麽大歲數來迴折騰,部隊裏什麽事都沒有,你就放心吧。”


    趙興德抱著雙臂,陷入了沉思中。


    兒子現在的狀態,總是讓他感覺到很眼熟。


    順著記憶,一直捋到了被鬼子霍霍的那些年。


    每當探查到小鬼子有動作時,他為了不引起村民們的恐慌,也總是這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一邊跟大家夥說什麽事都沒有,一邊還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大家,背著貴重物品、按照既定的路線往山上轉移。


    廉頗老矣!但眼神中還是能看出些鋒芒。


    趙正康確實被老爹給看的心中一凜,明白這是老爹對自己太過了解的原因。


    隻能含糊道:“爹,部隊暫時真的沒有事,最多隻是兒子自己心中的猜測罷了。”


    也確實如同趙正康所說,如果他沒有這麽長遠的前瞻性,也不會以草根的身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尤其是現在,好多人都想把他給拉下來。


    他的這個位置,就跟一塊大肥肉似的,多少人都盯著呢?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邊境那總是有小股部隊騷擾,這也使得趙正康不得不多想一想了。


    趙興德的心中也如拉鋸一般,兒子、孫子這邊,他舍不下。


    可村民和土地那邊,他也同樣不能置之不理。


    最後也隻能無奈的說:“抓緊時間給我買票,我盡量早點趕迴來,你這邊要是有什麽變故,千萬馬上給我打電話。”


    趙正康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神情中帶著感激,“謝謝爹,不過......”


    趙興德抬手製止了兒子接下來的話,“爹明白,這個事,我會爛在心裏的。”


    趙正康緩緩的站直了身子,腳下立正站好,對著他爹敬了個軍禮,然後才轉身出了屋子。


    趙興德在兒子走後,一個人在屋裏緩了好久。


    直到感覺眼角有了些濕潤,才趕緊扯著袖口,把痕跡給抹掉。


    趙正康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把車票給拿了迴來。


    李夢琪婆媳兩個,到底也沒有趕上驚蟄那天的大集。


    因為趙興德就是這一天的火車,娘倆忙忙活活的給他準備了各種吃食。


    孫大妮還連夜,給老頭子的褲衩上和棉襖的內裏上,都縫上了個小兜。


    裏麵分別放上了50塊錢,和各種票據,然後把敞著的口也一並用線給縫死。


    外衣的內兜裏,隻放了20塊錢和一些零散的票據,還一再的囑咐趙興德,千萬注意這三個口袋。


    趙正康這段時間不隻是很忙,而是都快忙的腳不沾地了。


    他既然有了危機感,自然要拚命的訓練手下的戰士們。


    隻有這個時候多流汗,上了戰場上才會少流血。


    不管大家多麽的怨聲載道,趙正康依然黑著臉,陪同著戰士們一起訓練。


    任光遠就算神經再大條,在有了消息對比後,心中也免不了猜測一番。


    可趙正康的嘴巴,不僅嚴、還像蚌住了似的。


    不管任光遠是撒潑打滾,還是吵鬧,都沒有從趙正康嘴裏聽到過一個字。


    哪怕是帶著媳婦迴家過年的賀誌明一同前來詢問,趙正康依然不肯透露分毫。


    沒辦法,他們隻能跟著戰士們一起往死裏訓練了。


    所以趙興德走的這一天,趙正康也沒有留在家裏去送老爹。


    而是吩咐了蘇強,一定要把老爺子順順當當的送上車。


    此時的蘇強,已經開著車在家門口等著了。


    孫大妮給趙興德隻準備了一個不大的行李包,裏麵隻有兩件換洗的衣服,其他都是各種吃的。


    婆媳兩個起早炸的肉丸子、素丸子,還有油餅和煮雞蛋。


    肉醬和肉末炒鹹菜,都是用罐頭瓶子給裝的滿滿一瓶子。


    不敢保證這些東西能夠吃一路,但至少也能吃個兩天多。


    不夠的話,在火車上吃他個一兩頓也無妨。


    其實,如果按照李夢琪自己的想法,這些天就讓公公直接在火車的餐車吃,還省事。


    可是公公和婆婆都覺得這樣太浪費錢了,還是從家裏準備一些簡單、方便的吃食好。


    這不隻是兩代人的思想代溝,還是跨了世紀的思想代溝。


    李夢琪看公公婆婆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會非得要糾正別人、一定要按照她的想法來。


    左右準備點吃的也不費什麽事,還能哄著公公婆婆開心,何樂而不為?


    但是她把臘腸和香腸,偷偷的塞了好多根到公公的行李包裏。


    塞完後,李夢琪也沒吱聲,這也是因為之前她提過,可公公婆婆舍不得,沒同意。


    他們都覺得在車上吃這些有點浪費了,非得要留在家裏,請客喝酒的時候再拿出來吃。


    既然如此,李夢琪也不去分辯,這東西她空間裏可是多的是。


    不敢說吃一輩子,可是讓公婆敞開了肚皮吃,還是能做到的。


    臨上車前,趙興德拉著老婆子的手,“你……一定要照顧好琪丫頭。”


    有些話,他不能在明麵上提醒,尤其是看到兒媳婦那七個月的大肚子。


    這要是受了刺激,鬧出點毛病來,那他可真的就是到死,都無法原諒自己了。


    可跟他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枕邊人,孫大妮又怎麽會看不出老頭子的心裏有事?


    尤其是在他猶猶豫豫的囑咐自己,照顧好琪丫頭的時候,明顯是話裏有話。


    這也讓孫大妮的心,跟著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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