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的話讓夏星微眼前黑了一下,感覺整個天似乎都在天旋地轉。


    她強行手扶在龍椅的扶手之上,甚至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龍鱗,不小心硌在了她手背上,瞬間已經紅了一片。


    夏星微手機幾乎要抓進龍椅之中:“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宮人戰戰兢兢地報告:“有人來報,司徒家的大爺,在午時,熬不過,去了。”


    夏星微似乎沒有聽清楚:“你說誰?”


    那麽清冷的朝堂,宮人臉頰卻又冷汗沁出:“是……是……司徒誠,司徒太尉。”


    夏星微揮揮手,強自穩定了自己的心神:“你怕不是聽錯了吧?我早上離開之時,他還在昏迷中,太醫說是昏迷,怎麽可能……”


    宮人站在一旁戰戰兢兢,並不敢再多說一句,夏星微走出朝堂,腳步有些急切,朝著宮外就走,如今的皇宮,她已經可以出入自由,再無一人可攔她。


    路過馬場,她順手牽過一匹馬,縱身躍上,一路疾駛,出了皇宮,穿街過巷,到了司徒家門口。


    她縱身下馬,一時不慎,甚至崴了腳,院門大開,但卻並無人來往,夏星微扔了韁繩不顧腳腕的疼痛一路走進,快到內院之時,才隱隱聽到女子的悲戚嗚咽。


    是司徒義最先看到的夏星微,他紅著眼睛迎了上來:“你怎的這麽快就來了?朝堂上的事情可都解決了?”


    夏星微點了點頭,淚水已經撲簌簌而下,一開口,幾度哽咽:“舅舅……我走的時候,大舅舅不是還好好的?”


    司徒義用手背擦拭了眼角的淚水:“大哥的傷勢過重,太醫一直守著,用各種藥材吊著命,但……終歸是沒有熬住,星微,你來給大哥上柱香吧。”


    夏星微上前,看著哭得幾乎暈厥過去的大舅母和核桃一般腫著眼睛的司徒音,上前點了一炷香,恭恭敬敬叩首,將香敬在香爐內:“大舅舅,你怎麽就不再堅強一下?挺過來了,你便能看到,星微為你們報仇了,大舅舅,你且在天上看著,所有害你們的人,我都要他們一一償還。”


    司徒義走上前,撥弄著快要熄滅的紙錢,輕聲說著:“你做的一切,你大舅舅能看得到,臨走前,他還惦記著你,在邊關再也別迴來了,我跟他說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他當是聽到了。”


    夏星微的眼淚更加肆意,哭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門外傳來人哭泣的聲音,夏星微轉頭,看到的便是顧炎璋一襲素衣,神色蒼涼而來,他還未走到靈堂,便撲簌簌落下淚來,聲音顫抖,腳步踉蹌:“阿誠,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們顧家虧欠了你。”


    司徒義上前,攙扶了他一把,他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司徒義連忙拉人:“伯父,使不得啊,我大哥是您的晚輩……”


    顧炎璋將他扶著自己的手推了下去,悲愴地說道:“不,是我顧家對不起你們,先是司徒,現在又是阿誠,我這條老命給了你們,都不能贖罪。”


    司徒義連忙說:“伯父別這麽說,我父親當時,多虧了伯父才能體麵入殮,甚至還因為此事,您與國公爺差點斷絕了父子關係,您為我們家能做的,都已經做過了。”


    顧炎璋擺擺手,神色沒有絲毫的輕鬆:“不,我教出一個這樣的兒子,我難辭其咎,以往我真疏忽了對他的管束,後來有機會在一處了,他已經大了,每次總是說不上幾句話,阿義,你別攔我,你讓我好生哭一哭吧。”


    司徒義依舊拉著他:“伯父,您前段時間被關起來也是受盡折磨,現在還是先保重身體要緊。”


    夏星微看著他們的拉扯,哽咽著說:“顧老爺子有心便行,如今沒有旁的人,你身體也抱恙,我大舅舅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看到你為他如此傷神。”


    顧炎璋擦了一把眼淚:“星微,你如今站在高位,許多事情,都需要鐵血手腕,你做什麽決定,我都不會有二話,我家逆子,總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不必顧忌什麽。”


    夏星微由衷感謝:“有顧老爺子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顧炎璋又說:“白事也是人生大事,你們祖父那時候就是草草入殮,如今你們人手定然不夠,我帶了些人過來,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他們去辦便是。”


    果然,有小廝上前來報:“王禦史家來人了。”


    司徒義一聽,親自跟著小廝迎了過去。


    司徒誠的葬禮辦得很是隆重,以前紛紛避嫌的世家大族悉數前來吊唁,夏星微也親自派了宮中的人過來,甚至禮部的人都借調了過去,風風光光將司徒誠下葬。


    司徒誠走後七日,司徒信突然從昏迷中醒來,他的眼睛緩緩睜開,蒼白的唇動了動,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二夫人正在幫著他擦拭身子,看見他睜開的眼睛,幾乎喜極而泣:“阿信,你醒了?太醫,太醫。”


    司徒信手指似乎動了動,想要去抓二夫人的手,但手好像是木的,他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在何處。


    很快有兩名太醫進來,二夫人讓出了位置,他們開始為司徒信查看,二夫人焦急等在一邊,咬著帕子硬是將眼淚逼了迴去,她心中無比的害怕,七日前,司徒誠便是如此,醒來說了兩句話,人就沒了,即便是司徒信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她也願意伺候著,隻要他人還在她身邊便是。


    好在,太醫的話讓她長長舒口氣:“二爺的燒已經退了,應當是沒有生命危險了,夫人大可放心了。”


    二夫人幾乎喜極而泣,撲到了床邊,卻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去動他任何一個地方,眼淚噴薄而出:“阿信,你聽到了嗎?你要堅強,忍一忍,很快都會好起來的。”


    司徒信艱難發出一些聲音,二夫人湊近了之後才聽到:“我大哥呢?”


    二夫人轉過臉去,不讓他看到自己臉上的悲傷,司徒信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又問道:“我大哥呢?”


    二夫人低頭,聲音輕柔:“阿信,你現在就好好的養傷,其他的事情,先別跟著操心了,好嗎?”


    司徒信氣血上湧,雙眼赤紅,臉色也由原來的慘白變得紅得嚇人:“我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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