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微的傷好得很快。


    不但有太醫精心變換著藥方,時刻觀察著夏星微的傷情,更有司徒家一瓶又一瓶上好的燙傷藥不要錢一般的往宮內送著,司徒音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幫著抹著。


    終於可以正常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第一句話便是:“阿音,孫嬤嬤在哪?我想去看看。”


    司徒音臉上多了一絲哀傷:“星微姐,孫嬤嬤跟冷宮中的那些人的屍體,都在大理寺。”


    夏星微皺眉,努力抑製住自己想哭的衝動:“大理寺?為何在大理寺?是大理寺介入了調查?那可查到了什麽?孫嬤嬤何時能入土為安?”


    司徒音連忙上前將夏星微抱在懷裏,耐心地安慰:“星微姐,你別這樣,你先冷靜一下,大理寺的人在查案,那些屍首自然都要送到那裏,等查到真相的那天,才會真的還你和孫嬤嬤公道。”


    夏星微搖頭,眼淚再也不受控製,斷了線的珠子般顆顆滑落:“你不懂,你不懂,嬤嬤她是為了我才會死的,如果她不喊,如果她好好的保護自己,她也能跟著跑出來,那時候濃煙那麽大,她在房間裏一直喊救命,阿音,嬤嬤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我要去看她,我要好好送她一程,是我對不住她,我就不該讓她進宮,如果她在司徒家,現在定然好好的。”


    司徒音用力抱緊她,聲音幾乎帶著哭腔:“星微姐,你別這樣,孫嬤嬤她要是看見你這個樣子,定然也會難過,你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中,我去冷宮看過了,那裏火油的痕跡那麽明顯,定然有人會去調查,你要振作起來,等抓到兇手了才能為孫嬤嬤報仇,你這樣,孫嬤嬤也會心疼的。”


    夏星微硬生生將眼淚忍了下去,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對啊,查出真相,抓到壞人,嬤嬤她才不會就那樣白死……阿音,我到現在都不相信嬤嬤已經沒了,你可看見了她嗎?她走的……是不是很痛苦?”


    司徒音連忙搖頭:“沒有,孫嬤嬤除了手背上有些灼燙傷外,身上其實並無太多的外傷,你且放心,她走的很是安詳。”


    夏星微苦笑,在那樣的環境中,怎可能有人走得安詳呢?


    來看她的人一波接一波,夏雪薇來得最勤,夏星微等到惠妃前來,將屋內所有人都遣散出去。


    惠妃似乎並無任何意外的神色,看著夏星微的目光依舊帶著淡淡笑意。


    夏星微不想跟她繞彎子:“惠妃娘娘,我一直都知曉,你從一開始就想拉攏與我,以前是我天真,總覺得獨善其身便好,現下看來我是錯了,不知惠娘娘現在可還有原來之意?”


    惠妃慢慢撫摸著自己還未有任何變化的小腹,臉上的笑容溫婉:“我對你好,隻是因為看你可憐見得,小小年紀沒了母後,你母後在世之時寬待後宮,我也多受照拂,以後,自然在能力之內,對你多多照顧。”


    夏星微衝她笑著:“是,惠娘娘慈愛,以後就將我看作雪薇一般便好。”


    惠妃點頭,輕輕拉起了夏星微的手:“這個是自然,星微,你現在該是明白了,這個宮裏啊,暗流湧動,一個不小心,自己便入了漩渦,有一雙手相互牽著,便多了些安全感,日後咱們相互扶持,走起來,也更順暢些。”


    夏星微衝她笑:“惠娘娘說得極是。”


    夏星微的傷勢養得差不多後,穿戴好衣衫後喊了青梔素枝就要出門,司徒音見狀,連忙將人攔了下來:“星微姐,你去哪啊?”


    夏星微淡淡的:“我現在已經好了,我要去看看孫嬤嬤,我至少要去親眼看看她現在如何。”


    司徒音連忙將人攔下,抱著她重新帶迴床上:“星微姐,你哪是已經好了?你現在最多是可以走動而已,而且,孫嬤嬤人在大理寺的殮房,你如何才能去看她?”


    夏星微努力讓自己冷靜:“阿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應當也能懂我的,孫嬤嬤與我,並非主仆,她更是我的親人,阿音,幫我傳個轎攆吧,我要去找父皇請旨。”


    司徒音歎口氣,終究還是沒能再攔她,找來了素枝去傳轎攆,人依舊迴到內殿,扶著夏星微慢慢起身:“星微姐,等會我跟你一起去。”


    夏星微歎口氣,紅紅的眼睛中溢滿了哀傷:“不用,你讓我自己去就行。”


    有些事情,她不想讓司徒音走在她身旁。


    司徒音無奈,隻能依著她。


    轎攆很快到了鍾粹宮門口,夏星微慢慢走過去,坐到轎攆之上,青梔和素枝分別跟在兩側,另外四名小宮女和四個太監跟在後麵,抬著夏星微往夏淵處理政務的養心殿而去。


    轎攆到了養心殿門口,站在門口的太監通傳之後,夏星微丟了攙扶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階,進到了內殿。


    夏淵看見她的時候,丟掉了手中的奏折,走上前打住了她要行禮的動作:“你還傷著,就別再來那套虛禮,你既還沒好,怎麽不好好在鍾粹宮養著,跑到這裏來所為何事?”


    夏星微神色鄭重:“父皇,不知冷宮走水一事,查得如何?”


    夏淵站起身,走到了夏星微麵前,語重心長地說:“這件事情,朕已經交由大理寺徹查,隻是守衛的兩名太監已死,冷宮方向想來並無太多夜間巡查,目前案子進展還不太大,不過你放心,朕定然會令他們查出真相,還你公道。”


    夏星微直直看向夏淵:“父皇難道不想知道我去冷宮所為何事嗎?”


    夏淵皺眉:“何事?”


    “我進冷宮,是為調查一個叫挽月的宮女,而且當夜,我跟孫嬤嬤也確實見到了她,父皇可知她說了什麽?”


    夏淵皺眉思索:“挽月?挽月?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她說了什麽?”


    夏星微眼眸晶亮:“她說,不是她要害死皇後娘娘,是德妃,一切都是德妃做的,她說母後產子難產,本來就是想要她一屍兩命的,父皇既然要查,不如連這件事情一起查了吧。”


    夏淵皺眉看著夏星微:“人證呢?物證呢?單憑你一句話,朕就要去查皇貴妃?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夏星微不解:“我難道不是人證?是挽月臨死之前親口所說,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難道不是證據?父皇到底是不敢查,還是覺得我在說謊?”


    夏淵神色淡定:“星微,並非朕不敢查,你說挽月所說,那現如今挽月何在?大理寺辦案,是要有案件發生,比如冷宮失火,並不會因你一句懷疑之言就要去將陳年舊事揭出,你與皇貴妃以前看著還算和睦,怎的如今要如此猜忌?我知你現在傷心,不管如何,先將身子養好,日後再說其他。”


    夏星微冷笑了一聲,她早就有所預料,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當年絕對有跡可循,十幾年前無人探查真相,十幾年後,更不會因為一個死無對證的風言風語去妄動皇貴妃,動了皇貴妃,就相當於要動權傾朝野的慕容家,夏淵估計是真的不敢。


    “父皇說得極是,這件事情暫且不提,希望父皇恩準,允許我出宮去大理寺看一眼孫嬤嬤。”夏星微垂下眼瞼,低聲說著。


    夏淵有些猶豫:“可你的身體……”


    夏星微連忙說:“我身體無礙,孫嬤嬤因我而死,我定然要送她一程,見她最後一麵,以全了我們十幾年的情誼,父皇,求您成全。”撲通一聲,夏星微跪到了地上,淺淡的宮裝,慢慢有紅色的血液暈染開來,是傷口被她的動作崩裂,可她毫不在意一般,跪得挺直。


    夏淵看著她臉上的倔強,點頭同意:“這有出宮令牌,朕會派侍衛隨行,你且起身。”


    夏星微慢慢站起:“謝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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