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隊隊黑壓壓的兵士一言不發,放輕了腳步貓著腰走向著曾經日夜監視之處,密林上空,飛鳥撲棱著翅膀,向夜色而去。


    哨所樓上,一支利箭無聲無息地射去,哨兵甚至毫無所覺,突然頸部便被一支利箭貫穿,鮮血迸發,想發聲唿救,卻又瞬間倒地。


    異響終究還是引起了另外哨兵注意,剛一轉頭,不知哪裏飛來的箭,又兩個哨兵應聲倒下。


    哨所下方,司徒信打了一個手勢,身邊人以口技叫出布咕聲響,一整支軍隊,在黑夜中飛快地向敵營潛行。


    一刻鍾後,當敵營存放糧草之處火光衝天之際,似乎從四麵八方都響起喊殺之聲,金人還未做出反應,軍隊已經殺到了陣營,一時之間,火光下,刀槍發出刺眼白光,毫不客氣地向對方身上砍去。


    這一仗,從暗夜打到黎明,又從黎明打到午後,兵刃相接之聲,皮肉被刺穿之聲,甚至鮮血飛濺之聲,都漸漸讓人疲憊。


    夏星微是第一次見識到戰場的殘酷。


    她在軍中十五年,並不會天真地以為打仗就是兩方陣前喊話,不戰而降,可真真實實看到遍地屍體之時,她的心髒還是跟著震顫了。


    是司徒長風先發現的夏星微,看著一臉血漬,身穿鎧甲,幾乎看不出本來相貌的人,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聲音帶著焦急,皺眉嗬斥:“你瘋了?祖父他們不是讓你留在營帳嗎?誰讓你擅自上陣?”


    這個時候不是鬥嘴之機,夏星微一槍將一名從背後偷襲之人打飛:“小心,你別分心。”


    司徒長風看著背後武器被打飛金兵,毫不留情又補上一刀,皺眉看著她:“你不知戰場危險嗎?”


    “廢話,戰場危險,你不也來了嗎?”夏星微不耐煩地懟了一句,在這個時候,她是真不想跟他扯皮,提槍就要去往別處。


    司徒長風一把將人拉了過來,語氣盡是無語:“你還要往哪裏跑?你就老實跟在我身後便行,不要再到處走。”


    夏星微沒有說話,徑自走到另外一處,跟著他?跟他一邊打一邊吵嗎?


    眼見夏星微離開,司徒長風就要追上去,卻又被敵兵攔下,隻能盡快解決掉眼前的小兵,再去找人。


    顧長卿持劍正與人纏鬥在一起,那人一身盔甲,並不像普通士兵,而且刀法淩厲,出招狠辣,兩人一百多個迴合,硬是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外麵已經響起了勝利號角,隻有幾人還在殊死搏鬥,跟顧長卿廝殺之人眼見大勢已去,目光陰狠地看著顧長卿的臉,拚死殺出一個空檔,轉身就要趁機撤離,一把長槍已經適時指在了他的胸前:“你跑不了,投降吧。”


    他看向夏星微,陰冷的眸子,帶著一絲熟悉感,臉上帶上一絲邪笑,語氣中滿是不屑:“你們夏人還真是舉全國之力來偷襲,女人都上了?”


    夏星微的長槍向上挑了一分,從他鎧甲之前,直指咽喉:“成王敗寇,你們金人也該自省,我們夏國即便是女人,也照樣可以上戰場廝殺,保一國安寧。”


    話落,猛然間打向他的手腕,他冷不防手腕傳來一股巨疼,叮啷一聲,大刀應聲落地。


    顧長卿上前,瞬間反剪了他的手臂,冷冷詢問:“一個月前,隻身前往我方營帳之人,是你吧?”


    “是又怎樣?”那人滿臉不屑。“即便你們今日勝了,也是勝之不武,有本事,你放了我,不用一年,我定然能百倍奉還。”


    夏星微一槍杆直接打在他的小腹處,疼痛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捂著肚子整個身子幾乎都趴在了地上。


    “我明白告訴你,今日一戰,便是你那晚夜探軍營導致,你人已經被抓,哪裏來的臉說讓我們放了你?簡直笑話,是當我們傻嗎?來人,將人捆了,帶迴去聽候主帥發落。”


    有人拿了繩子過來,捆粽子一般將那人捆了個結實。


    那人恨得咬牙:“夏星微,你給我記住,我們以後定然還會再見。”


    夏星微露出不屑表情:“呦,連我名字都打聽出來了?但那又如何?你還不是跪在了我腳下,不過我也是好奇,你除了會說以後還會見麵,其他是什麽都不會說了嗎?上次說這話就是夜探那天晚上吧,如今確實見了,怎麽樣呢?你有想到自己會如此狼狽嗎?”


    那人抬眼,狠狠盯著夏星微:“你最好能一直如此得意。”


    夏星微不想再跟他廢話,直接吩咐:“將人趕緊帶下去。”


    人被帶走,顧長卿上前拉過夏星微上下打量:“我就知道你不甘心乖乖在營帳呆著,即便要來,你跟我說一聲不好嘛?最起碼戰場之上也有人照料,受傷了嗎?看你這一身的血。”


    夏星微笑了一下,似是終於鬆了口氣:“我沒事,誰還不是一身血,戰場哪有幹淨的?放心,我真的沒受傷,走吧,我們去找主帥報告戰績。”


    之後的幾天,清算俘虜,點兵守城,一步一步向著金人營地逼近,一個月後,金王派人送來了降書,戰爭才算真正停了下來。


    司徒楠看過降書之後,派人快馬加鞭送到了前朝。


    夏淵拍案而起,臉上帶著興奮的容色:“好,好,好。”他將一紙降書前前後後又看了一遍,長長舒出一口氣,“司徒楠果然不負眾望,竟然逼得金人連進獻三座城池,來人,召集內閣大臣,速速進宮。”


    如今已是亥時,內監領了口諭,小跑著往眾大臣府裏送信。


    不消半個時辰,大臣急匆匆趕往皇宮,全都聚集到了議事殿。


    夏淵將金人降書拿給眾大臣傳閱,麵上已經恢複為往日裏的一派穩重:“金人求和,這次是誠意滿滿,不僅奉上城池三座,還許諾每年上供,並會送來兩位皇子做質子,朕以為,夏金兩國,是該適時停戰。”


    有大臣質疑:“陛下,金人狡詐,會不會隻是緩兵之計?”


    夏淵微微搖頭:“司徒楠送來信函,這次一戰,可謂直搗黃龍,他們即便想要反擊,也沒了反擊的實力。”


    “陛下聖明,若真如此,實乃百姓之福。”有人開始奉承。


    夏淵麵上帶著一絲笑意:“多年以來,金國一直是我大夏心腹大患,如今打敗金國,其餘小國定然也不敢有小動作,一統天下,或指日可待。”


    眾臣連忙跪地,齊聲三唿萬歲,夏淵看著這一切,忍不住大笑出聲:“好,朕這就下旨,令司徒楠處置邊關事宜,加封為護國候,賜免死金牌一枚,享世襲恩賜。”


    丞相司徒文康上前:“陛下,臣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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