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池南勳第一個反應過來,走過去蹲在夜皓博的身旁。


    夜皓博沒有任何反應。


    他就像睡著了一樣,一臉安詳。


    鋼琴聲在這時停了。


    夜星妍和戰擎很平靜的走了過去,兄妹倆蹲了下去,握住夜皓博的手。


    晚風徐徐,一片安寧。


    大家都沒說話。


    “爸爸。”


    夜星妍低著頭,額頭靠著他的膝蓋。


    盡管父親說要她保持笑容送他離開,但情感上做不到。


    池南勳輕輕地拍了拍夜星妍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


    愛麗絲蹲在戰擎身邊,握住他的一隻手。


    戰擎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夜皓博,似是想記住這一刻的他。


    他的表情沒有痛苦,唇角甚至是上揚的。


    “爸,走好。”


    戰擎眼眶紅了。


    這個夜晚,無聲的哭泣。


    為夜皓博準備葬禮時,池南勳和戰擎發現他的衣服內口袋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


    依稀還能看清楚,那是一張複古的婚紗照。


    應該也是唯一一張,他和沈嘉欣當年結婚的照片了。


    其他的早就毀掉了。


    池南勳和戰擎對視了一眼,最後給他換上壽衣時,依然把那張老照片放在他的胸口。


    “爸的意思,葬禮不讓媽參加。阿勳,你說那是他的真心話嗎?”


    “尊重他的遺願吧!”


    池南勳覺得夜皓博不至於矯情。


    他或許是不想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傷心,更不願意因為參加前任的葬禮,讓現任心裏有隔閡。


    如果是他,肯定不舍得讓自己喜歡的人受到一絲一毫的閑話。


    “媽一定會來。”


    戰擎知道她會來,於媽媽而言,她已經釋懷了。


    父母的愛情。


    有轟轟烈烈,有遺憾,更隔著無法原諒的誤會。


    “讓媽在家裏等吧!”


    院子裏那一大片黃玫瑰,池南勳想他一定希望媽媽看到。


    無聲的道歉,媽媽應該會懂。


    其他家人也來幫忙。


    “妍妍。”


    沈修遠見夜星妍一直在布置,也不哭。


    他很心疼。


    或許傷心到極致就不會哭了。


    “三哥,我沒事。”


    夜星妍深吸一口氣,露出淺淺的笑。


    “妍妍。”


    白曦月心疼的把她抱進懷裏。


    “孩子,他最後沒有承受病痛折磨,在睡夢中安詳的離去,沒有痛苦。”


    “舅媽,我知道。”


    夜星妍看著一張張關心她的臉。


    “爸爸生前的願望,希望參加他葬禮的人都不要悲傷,他這一生看到的笑臉太少,他想看到一張張笑臉。


    所以他的葬禮不會有哭聲。”


    話雖這樣說,但心裏苦澀,仿佛心髒在流淚。


    “既如此,我們都尊重。”


    沈修宸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家一起幫忙,處理夜皓博的後事。


    沈嘉欣來時,並沒看到他的遺體。


    她也尊重夜皓博的意思,這些天負責照顧孩子們,在廚房忙碌,負責大家的飲食。


    夜皓博的墓地就在他和沈嘉欣相遇那裏。


    “或許,他已經見到他的瑤瑤了。”


    夜星妍知道,父親不願相信他的瑤瑤會嫁給他人,甚至自己騙自己,因為自己的錯,害死了心愛的人。


    空氣中彌漫著悲傷。


    參加葬禮的賓客,真的如夜皓博希望的一樣,一臉微笑。


    親朋好友在墓碑前默哀。


    家裏的孩子們雖不是很懂,但也知道死亡就是分離,再也見不到了。


    “外婆。”


    池予熙抱著沈嘉欣哭了。


    蘇燁晨站在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死亡。


    他很小就懂得這個詞了。


    “外婆。”


    池熙來抱著沈嘉欣的大腿大哭。


    夜仕爵和夜俊爵也跑過去抱著她,嚎啕大哭。


    大人可以隱藏自己的心情,但小孩子藏不住。


    盛懷瑾他們幾個看到也紅了眼眶,落了淚。


    “哭吧!哭完這次,以後要好好生活。你們的外公,爺爺,他會在天上看著你們。


    你們好,他才會欣慰。”


    “嗚嗚嗚......”


    四個孩子的眼淚控製不住,肩膀一顫一顫的。


    “外婆,我們想去玫瑰園看看。”


    “玫瑰園?”


    來到這裏,她幾乎都待在廚房,對這棟別墅並不熟悉。


    池予熙擦了擦眼淚,“外公和我們一起種了一片玫瑰。”


    聞言,沈嘉欣跟著他們來到院子裏。


    滿園的黃玫瑰,黃澄澄的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如一片金山。


    “這些玫瑰花,沒有傭人的幫忙。每一棵都是我們和爺爺一起種的,還有好多派對沒開始,爺爺怎麽就不在了?他說過都會參加的。”


    夜俊爵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哭得更傷心了。


    沈嘉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這一片黃色的海洋。


    是他和孩子一起種下的花海。


    在他身體不好的時候,堅持要自己種的黃玫瑰。


    沈嘉欣的喉嚨有些發酸。


    她仰著頭,不知是陽光太刺眼,還是因為情緒波動,眼角的淚緩緩落下。


    阿皓,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


    謝謝你給了我人世間最完美的兩個禮物。


    妍妍和小暉。


    一路走好。


    ——


    夜幕降臨,迴到房間,夜星妍抱著池南勳痛哭。


    池南勳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


    “阿勳,我沒有爸爸了。”


    過去因為失望,她把自己封閉起來。


    現在感受過父愛,但再也沒有了。


    “妍妍,你還有我,還有媽媽,哥哥、小熙、熙來,我們都在。”


    池南勳緊緊地抱著她。


    “雖然我們無法代替爸爸,但是妍妍,對爸爸而言,他沒有太大的遺憾了。”


    或許夜皓博唯一的遺憾就是沈嘉欣了。


    “我知道,隻是”


    “妍妍,你很棒。因為你的善良,他才會擁有幸福的晚年。因為你的醫術,他才會有更多的時間彌補他內心的遺憾。”


    池南勳輕輕地擦掉她眼角的淚水,捧著她的雙頰,滿眼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頭。


    “妍妍,爸不希望看到你這麽傷心。”


    “嗯。”


    夜星妍調整好心情。


    池南勳用熱毛巾幫她擦了擦臉。


    他們相擁而眠。


    另一邊的愛麗絲一直陪著戰擎。


    她什麽都不用說,隻是靜靜的陪著他。


    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


    “老婆,睡吧!”


    戰擎視線模糊地看著窗外的月光,與她相擁而眠。


    這一夜,悲傷似乎彌漫在別墅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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