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提到自己時,阿部青衣陷入了沉默。


    盡管她沒說話,可她與古耀心意相通,是瞞不過對方的。


    “青衣……你可以對我說,我永遠和你站在一邊。”


    古耀十分心疼這個年齡比他大了幾萬歲的女謫仙。


    在最青春的時候,為了整個人族獻出了自己的生命,死後還被困在虛界這麽多年。


    如今她最親近的師兄師弟紛紛畸變,變成了敵人,虛界更是不知變成什麽樣了,她是否還安全。


    “嗯,我相信你。”阿部青衣帶著笑意的聲音沁人心脾,“我還好,很安全……暫時。”


    “暫時?”古耀發現了阿部青衣話中的深意。


    “師尊以莫大法力分割開了虛界,將那血肉怪物封印了起來,可他也與秦道皇一同與那怪物困在了一起……”阿部青衣聲音低沉,顯然說起此事讓她心情沉重。


    “連天玄子也拿那怪物沒辦法?”古耀被那血肉怪物的強大所震懾。


    “師尊被困前有了一些猜測,他懷疑黃金族又準備卷土重來!”阿部青衣的聲音低沉了下來。


    “什麽?!”


    古耀對那所謂的黃金族可是印象深刻,那參天一般的巨大身軀光是屍骨就讓人生不起抵抗之意。


    “沒錯,所以你在外界一切小心!我懷疑不止是虛界有黃金族的觸手,秦道皇帶進來的蒼生大祭的典籍正是黃金族針對虛界做的手腳,這說明外界很可能也已經有了黃金族的爪牙。”


    古耀聞言,心中也是一陣忐忑,原本以為到了外界就可以安心修煉,沒想到黃金族卷土重來得如此之快!


    “好了……古耀……我因為虛界屏障的限製,每天最多與你心湖聯係一個時辰……我快要到極限了……你好自為之,有空看看我讓你帶出來的書卷……裏麵是我忘塵宗的根本大法,對你如今的煉氣士修為頗有幫助,如若有不懂的再用心湖聯係我……”


    阿部青衣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慢慢消失了。


    隻留下古耀呆坐在原地,迴味著阿部青衣的溫柔嗓音。


    “青衣……”古耀喃喃自語,他還想與阿部青衣多說兩句,但他也知道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自從知道了黃金族很可能卷土重來,他就感到如坐針氈,必須盡快提升實力!


    於是他拿出阿部青衣所說的書卷,準備參悟一番。


    這本卷書不知道是用何種材料製成的,古耀拿在手中堅韌異常,也難怪,能在無數歲月中保存完好,猜都能猜到這本書的材質非同尋常。


    古耀翻開第一頁,隻看一眼就懵住了。


    上麵的文字洋洋灑灑,筆力遒勁,但用的文字與他們外界所用的文字截然不同。


    若不是他與阿部青衣心意相交時擁有了對方的記憶,古耀還真的一個字都看不懂。


    紅塵卷書的卷首很明顯是後人添寫上去的序,裏麵提到了忘塵宗的起源。


    在無數歲月之前,有一個煉氣士,他資質並不高,如果隻是按部就班地按照古人的煉氣法門,他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進入高深的境界。


    但他卻是一名與眾不同的煉氣士。


    別的煉氣士都認為仙凡有別,自從踏上修煉之路就與凡人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也因此大多數的遠古煉氣士都不願插手人間事務。


    哪怕人間洪水滔天,與我何幹?


    而這位忘塵宗的開派祖師則是一名多愁善感的異類。


    自從知道自己天賦平平後,他便義無反顧地一腳踏進了紅塵之中。


    行醫治病,救人無數。


    人們都知道有位神醫,不求迴報,隻願渡世人一切苦厄。


    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來找他的人自然也越來越多,而人世間紛繁的疑難雜症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的築基煉氣士能夠全部解決的?


    於是他也見過了許多無能為力和生離死別,凡人們慌慌張張,不過圖碎銀與健康,就連活下去這麽簡單的願望都很難實現。


    那位開派祖師在一次次情緒的劇烈波動中,不知什麽時候,他的金丹成了。


    這時的他有了更高的修為,高興極了,覺得自己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於是便提起行囊,周遊列國,幫助更多有需要的凡人。


    但金丹境畢竟也不是仙人,祖師發現他能救很多人了,但遠遠比不上一場戰爭死亡的人數。


    祖師就那麽站在兩國交戰的戰場上,看著那一具具看不清麵容的殘屍。


    他認出了其中一具屍體,那曾是他的病人,他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治好那個孩子,臨走時那孩子還揮著手與他告別,承諾來年春天要再來看看神醫。


    如今卻成了一具無人知曉的枯骨。


    可憐河邊無定骨,曾有驚天動地文。


    這裏死的何止一個孩子,還有父親,兄弟,丈夫……


    至此,祖師元嬰成。


    他衝入兩國京城,不顧皇宮修士的阻攔,殺了兩國開戰的皇帝和主戰的將領。


    可他才剛飛出京城,皇宮內為了奪權又開始了殺戮。


    祖師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在人世間,不再過多地幹預紅塵諸事,隻是作為一個觀察者看著忙忙碌碌的凡人們。


    就像稚童蹲在螞蟻窩旁看著進進出出的螞蟻。


    不哭不笑,不吵不鬧。


    祖師作為一個修士,旁觀著凡人們產生的各種情緒,見證著各種起起落落,生生滅滅,任憑著七情六欲衝刷著他的軀體。


    不知不覺間,化神,返虛,合道,渡劫,飛升。


    迴過神來,他已經是仙凡兩界的傳說。


    修行界叫他觀道人,而牛欄鎮的孩子們叫他不老神仙。


    他逐漸悟出一個道理:不管仙凡,追求永恆本就是一件最無意義的事情。


    縱觀古今,又有誰能真的與天同壽?


    在仙人看來,凡人那轉瞬即逝的生命無聊至極,可又有誰敢說凡人們的生命不精彩,毫無意義呢?


    而在天道看來,煉氣士又何嚐不是庸庸碌碌的螞蟻,追求著毫無意義的永恆。


    於是他建宗立派,建立了一個在數萬年前都十分與眾不同的宗門,忘塵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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