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個小時後,通往barnard星係的蟲洞終端已經出現在火種船隊的雷達視野中。但一片引力場異常的數據也隨之而來,顯示出終端陣列周圍並不平靜!


    從圖靈實時共享的空間態勢示意圖看,為船隊護航的兩艘武裝船脫離編隊,加速向航線的兩點鍾方向駛去。


    “發現不明力場源正向終端陣列接近。”圖靈用圖文向遠征隊解釋了出現的異常狀況。


    “是光球?”虎賁追問。


    一團幽幽白光的映襯之下,大片大片的永恆光環協調中心殘骸如四分五裂的山丘般漂浮在虛空之中。四周滿是密密麻麻、胡亂翻滾的細小碎片,好似無數在墓地中跳著死亡舞蹈的蝙蝠......達瓦星協調中心被摧毀的慘狀又在他腦海閃現!


    “正在查明情況。”對方沒有直接迴應。但從之前的經驗看,除了光球還能是什麽呢?!


    雖然雷達數據中看不出任何異常,但達瓦星的引力波傳感器陣列信息流卻已經沸騰了。從傳感器陣列信息轉換而成的示意圖看,有一顆醒目的漩渦正邊遊走邊攪動著周圍的空間場,而它的遊走路徑正彎彎繞繞地向蟲洞終端的位置延伸!


    十六分鍾後,達瓦星飛船突然劇烈機動起來。以至於腹中星際友誼號裏的隊員們都站立不穩,隻得七顛八倒地倚著艙壁穩定自己。


    “光球攻擊了護衛船。”圖靈的解讀證實了虎賁的判斷:“剛才是為規避它可能的維度波攻擊方向做出的必要機動。”


    隊員們都沒接話。被擊毀的薄片狀達瓦星運輸艦、‘大粽子’殘骸的模樣開始不受控製地從虎賁的腦海中湧出。可以想見,那兩艘前出的武裝護衛船很可能已經變成了兩大片金屬薄餅!


    “引擎已經激活。”片刻後,湯姆森船長通報了他的操作。他的應急程序也被激活了!


    “護航分隊已經釋放無人戰船群對它進行牽製,我們會設法繞到終端去。”從圖靈的迴答看,那兩艘前出的武裝飛船並沒有全軍覆沒。這算是好消息了。


    “看看戰況......”藍波湊上前與圖靈溝通。


    片刻後,圖靈投影出一幅那兩艘前出武裝船所在戰區影像。從觀察角度看,這應該是隨行偵測船在戰區以外的遠距離視野。


    隻見視野中不時有碎片飛過,遠處的‘大粽子’已經變成了一大顆被‘壓扁的道釘’!而處在另一個方位的‘大紡錘’仍舊完好。在更遠處的一側,一顆光球正靜靜地懸在黑暗中。它還是老樣子,在柔和的白色光芒中極速自轉著,而周邊則有一層密密麻麻的‘小粽子’將其圍住。


    “我們正將它引向遠離終端的方向。”圖靈放出圖文解釋畫麵中艦隊的戰術。


    視野中,光球似乎並不為周邊的達瓦星艦隻所動,它仍舊懸在原處——其實從深空的背景中看不出它有沒有在動,隻能從它在視野中的位置未發生變化推斷,光球沒有做出大幅度的機動——任由周圍的‘小粽子’們在周圍上下翻飛。


    僵持幾分鍾後,遠處的‘大紡錘’突然向光球方向噴出一股粘稠的液體狀物質。


    “智慧粒子。”、“又來啦!”......即便距離很遠看不太清楚,但隊員們仍能肯定那是一支智慧粒子大軍!


    這股‘粘液’借著投射的初速向光球飛去,同時改變著形態,逐漸固化為一隻旋轉扭曲的條狀物,從大致的外形可以辨認,它把自己變成了一條‘電龍’的模樣!


    隻見這條假龍穿過‘小粽子’們的陣線直奔光球而去,與此同時,‘大紡錘’如魷魚般飄到另一個方位,釋放出了好幾枚彈道類似導彈的東西,它們快速追上即將接觸光球的假電龍。達瓦星人的意圖很明顯,想借助智慧粒子模擬出的高仿電龍蒙蔽光球,將自己的殺手鐧直接塞入對方的內部!


    眼看這股‘刺客’即將碰到光球表麵時,假龍和身後的導彈竟然幾乎同時散架了!個別導彈的戰鬥部發生了殉爆,整隻隊伍瞬間化為一片閃光的碎屑飄散在虛空之中!


    “哇-”還沒等隊員們完成驚唿,隻見光球周邊那烏壓壓一片的‘小粽子’也遭了殃!它們有的就地破碎、有的不由自主地墜向光球,淹沒在那團柔和的白光中!


    遠處的‘大紡錘’立即向光球射出了一波導彈以及十幾顆藍白色的光團。看情形應該是向光球進行了一次武器齊射!隨後它拋出幾個光點,這些光點漂浮在戰艦與光球之間——應該是之前見過的那種粒子盾發生器。


    ‘大紡錘’沿著防護盾遮擋的方向極速撤離,它齊射的武器此時已經擊中光球,但對方仍舊安然地漂浮在原地,毫發無損!


    就在虎賁暗自為‘大紡錘’逃離的速度震驚時,它竟突然自船身中軸附近冒出一道細長的火光,而艦體同時沿著這道火舌極速收縮,瞬間化為了一張薄餅!緊接著就有大量破片沿著‘餅緣’如天女散花般四散飛射出去!


    “宇宙弦!”虎賁暗自驚懼!一定是宇宙弦!這還是頭一次這麽真切地目睹被宇宙弦橫掃的情景!真是一把看不見、摸不著的死神之鐮!這場旨在誘騙、牽製光球的作戰徹底失敗,而且敗得非常慘烈!“藍波得償所願嘍......”他暗忖。


    就在艙內的隊友們低聲唏噓時,視野中的光球突然間消失了。陰森的視野中隻剩滿屏亂舞的達瓦星艦隻殘骸!而虛空深處那些靜靜閃爍的點點星光,就像一隻隻安靜、冰冷的眼睛,漠然地見證著這場一邊倒的屠殺!


    “全體以戰鬥隊形前進,激活蟲洞終端!”圖靈共享的戰區畫麵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實時的艦隊主腦指令顯示。


    火種船隊現在已處在接近barnard星係蟲洞終端的減速製動航程段。圖靈分享的艦隊前方視野中,遠遠地有微光亮起。達瓦星人迫不及待激活了蟲洞終端,好讓艦隊到達傳輸點時終端能夠及時完成應急充能準備!


    根據獲得的數據顯示:火種船隊此時距蟲洞終端約2300千米,以目前的製動減速狀態推算,約90秒後就能到達傳輸區域。


    可就在行進了55秒鍾後,虎賁突然感覺重心失穩,身體不由自主倒向了船艙的一側!他連忙撐住艙壁,眼見其他成員也紛紛滑向同一側,一股不詳的預感湧入他的係統!這是慣性所致,是飛船進行大角度機動造成的結果,船隊肯定脫離了航線!


    “什麽情況?”虎賁連忙問圖靈。


    “可惡!陰魂不散!”看著圖靈共享的火種船外部視野,沙王不禁叫罵!


    隻見一顆泛著柔和白輝的光球竟懸在船隊的側前方!在它的光芒映襯下,所有艦隻的表麵都泛起了一層慘白!


    事實上。就連達瓦星人也一直搞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光球侵入了達雲星係,因為在各個區域撞見的光球都長一個樣,而且它們的行動毫無規律可言,每次都是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所有人都無法確定眼前這顆光球與剛才擊垮護衛艦隊的是不是同一顆。


    “我有不好的預感。”渦輪在內部頻道中喪氣地嘟囔。


    “就看達瓦星人的了!”藍波在頻道內接話。向來樂觀、渴望冒險的他此時也是滿口顫音!


    “怎麽冒出來的?”虎賁轉身詢問圖靈:“怎麽應對?”


    “船隊有電龍。”圖靈迴應。


    圖靈話音未落,船艙內的人們又被甩向另一邊!這艘宛如小鎮般巨大的飛船又做了一次劇烈的機動!緊接著,一陣輕微的劈裏啪啦聲傳入星際友誼號艙內。這肯定是哪艘倒黴的飛船又中光球的招了!


    “緊急疏散!”圖靈突然用地球文字投影出提示語:“立即啟動飛船,脫離母船!”


    “收到!”湯姆森船長立刻響應:“飛船指標正常,引擎啟動!10%功率輸出。請撤走起落架固定裝置!”


    巨船剛剛穩定下來,星際友誼號便快速脫離泊位飄到了火種船艙內的主通道區域。此時,已有大批的各類飛船陸續抵達這片貫穿巨船首尾的空曠區。原本開闊的區域在兩分鍾內便密密麻麻擠滿了逃難艦船!隨後,所有船隻分類編隊,井然有序地向通道兩端的出口快速飛離。星際友誼號則夾在編隊中間隨波逐流地湧出了母船。


    現在,隊員們倒是能夠直接借助星際友誼號自身的‘眼睛’將附近空間的景象盡收眼底了。隻見那顆光球剛好卡在了正四處疏散的火種船隊和遠處那片龐大的蟲洞陣列之間。遙遠的蟲洞陣列上那類似圖騰圖案的燈光已經全部亮起,這表明它已完成應急充能,隨時可以進行傳輸。怎奈麵前這顆光球成了船隊最後幾十秒航程中難以逾越的天險!


    一艘圓滾滾的達瓦星飛船一馬當先迎麵向光球飄去,直至肉眼感覺二者幾乎要貼上的近距離才停住,而光球則停在原處沒有任何動作。


    那艘前出編隊的飛船大體呈正圓形,看著就像當初遠征隊曾進入的那艘旗艦的縮小版,目測其直徑大概也就兩百米左右。看情形,這艘船上應該載有電龍。


    雙方保持距離僵持了近半個小時,光球仍靜靜地懸在艦隊麵前沒有任何動作,就像虛空中一顆瞪著船隊的白色眼球!而擋在它前麵的那艘瓦圓球形飛船恰似這顆‘眼球’的瞳孔!被光球擋在身後的巨大蟲洞終端陣列倒是像極了圈住這顆眼球的眼眶!


    此時,整隻火種船隊就被這顆散發著恐怖氣息的、毫無生氣的眼睛凝視著!讓人不寒而栗!


    “它怎麽還不走?”螺旋有些焦急的自語。


    這幾十分鍾給人的感覺就像過了好幾年!


    “帶了幾條?能讓它們放電麽?”虎賁急切巴望著當初從盧明等人記憶中看到的巴隆星躲過襲擊的那種場麵再次出現——電龍劇烈放電後,光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但這迴,光球卻無動於衷,盡管它也沒有發動襲擊。“唉。在船裏放電估計光球也感應不到吧?”


    看來達瓦星人將子船從母船中疏散出來是明智的,這顆光球的行為完全無法預測,萬一它又發出宇宙弦,可以避免相對遲鈍的母船被擊中後,船艙中裝載的大量飛船、人員及物資跟著一同陪葬。


    又僵持了九分鍾後,那艘正圓形前鋒小船開始繞著光球向對麵的蟲洞終端轉去,而四散在後方的大大小小的達瓦星飛船也開始跟著它向同一個方向繞行。


    “請隨隊移動。”接到指令後,星際友誼號也動了起來。


    從船隊航線看,應該是要借電龍船的掩護慢慢繞過光球,繼續向蟲洞終端進發。這場麵倒有點兒像太空版的老鷹抓小雞。而這顆滅世之眼的‘目光’也隨著船隊的漂移慢慢指向了蟲洞終端!


    “電龍才是真神!”虎賁不禁感歎。想不到這種奇異的怪獸真有抵禦災禍的異能!


    “真搞不懂。”藍波納悶的問:“那家夥明明能夠撕碎行星,怎麽會看電龍臉色?那可是我們的手下敗將啊,還記得我們在大鹽湖是怎麽逮住它的麽?”


    “要麽怎麽是神獸呢。”螺旋接茬說:“不知道它是不是也曾幫助地球躲過了類似的災難?”


    “無據可查。”虎賁心不在焉地掃了一遍係統存貯的各類信息後接了一句。


    “這不科學啊。”沙王喃喃自語:“它憑什麽?”


    “別想得那麽神乎其神。”沉寂片刻後渦輪接過話茬:“很可能是某種指標。電龍是某種指標的體現。隻要它活蹦亂跳,光球就不會扣動扳機,而達瓦星上的電龍剛滅絕不久,就被滅了!這不是很明顯嗎?”


    “有道理,電龍的確有可能是某種平衡點的表征。宇宙中的某種臨界指標。”虎賁很讚同渦輪的分析:“一旦它們出了問題,就會招來光球。”


    說話間,艦隊已經隨著電龍船轉了大半圈。達瓦星人的辦法挺好,讓電龍船近距離擋在光球麵前,防止它發動攻擊,隨後讓船隊主力陸續向蟲洞陣列方向撤離。


    當船隊主力繞迴傳輸航線後,除那顆圓球型電龍船外的其他艦隻都快速鑽迴了自己的母船,加快速度向蟲洞終端陣列衝去!


    光球在那艘載有電龍的小飛船麵前顯得很穩定,它沒有發動攻擊,在艦隊繞行過程中一直靜靜地懸浮在原處,離艦隊越來越遠。可令人焦躁的是,當電龍船剛剛尾隨艦隊飄入蟲洞傳送區時,它竟突然頻閃了一下,突然出現在眼前,緊跟著電龍船尾隨艦隊飄了進來!


    “2174年5月31日!遠征隊到達barnard星係蟲洞終端。遭敵對的不明光球尾隨......”虎賁盯著光球動態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習慣性的緊急錄入了一段日誌,真心希望這不是最後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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