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隊緊隨小圖騰行進到小鎮邊,卻被一道深深的溝壑阻斷前路。這溝壑有明顯的人工開挖痕跡,但溝槽斷麵很不規則,平均深度超過四米,最寬處寬十來米,兩壁陡直。麵對這道深溝,螺旋可以輕鬆飛躍,虎賁和暫時不能飛的藍波靠腳蹬手攀也能過去,就是難為了沙王和渦輪,他們的輪子在這兒不好用,得靠協助才行。


    “有路能繞麽?”渦輪停在溝邊犯嘀咕,伸出機械臂向著小圖騰比劃了一番。


    小圖騰看看遠征隊又望望對麵,碩大的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巴幾下,似乎明白了隊員們的難處。他邊咋唿邊手舞足蹈地示意他們跟著自己。


    從小圖騰的體貌特征和個頭看,他也是難以越過溝壑的,肯定有更順暢的地方能夠通過。


    遠征隊跟著小圖騰繞行到附近被嶙峋山石圍住的一片樹叢邊,跟著他鑽進去竟發裏麵掩藏著一個洞穴,從殘留的開挖痕跡看,洞穴也不是天然形成的。這洞口非常隱蔽,即便從旁邊走過,隻要不費力氣扒開樹叢,絕對察覺不到它的存在。


    “我先跟他進去看看。”眼見洞口並不寬敞,沙王和渦輪很難擠進去,虎賁決定先行跟小圖騰進洞查探,萬一有情況,裏外也好有個照應。誰叫自己的地麵機動能力最強呢。


    虎賁剛探身進洞口,小圖騰見隻有他一人跟來倒不幹了,他迴身湊到螺旋身邊用手指點著洞口一陣聒噪。


    “好,好。我也一起進。”螺旋邊說邊比劃。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圖騰對她更親近些。


    螺旋和虎賁先後鑽進洞穴,發現這洞口內部竟連接著一條空間斷麵可以容納一輛小轎車的地下通道,通道深處還有照明——在兩側的洞壁上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團幽幽的綠光,兩列綠光蜿蜒前伸,艱難地映襯出周邊洞身那明暗相間的模糊輪廓和前行的路徑。虎賁湊近其中一團綠光仔細掃描,發現這是一顆成人拳頭大小的螢石。


    “真懷疑那些畫家也見過這場麵。”螺旋又感歎起來。放眼向深處望去,螢石和粗糙洞壁相互映襯形成的明暗交替且有些發散的朦朧光影就像一連串漂浮在虛空中的幽幽光暈,著實像幅印象派油畫。


    掃描顯示,這地道對於遠征隊員來說的確狹窄了些,不僅沙王、渦輪容易磕碰岩壁,其他人也得貓著腰才能通行。虎賁和螺旋摸索著行進,從下降的深度推算,地道可以從溝壑底部穿過。他倆緊跟著小圖騰前行,沿途還看見一些分布在兩壁的洞口,應該是通道分支的口子。


    一行人走了將近十分鍾才上坡來到一處出口。虎賁跟著小圖騰攀到地麵時,發現出口處是一個大花壇。從花葉的間隙望出去,花壇四周是一片開闊的,由岩石鋪麵的平地,不少圓筒型的建築零零落落的分布在四周。這裏應該是建築群中的一片廣場,看情形,他們似乎已經置身這個小鎮的中心,或者是某個區域的中心。周圍很寧靜,四處空蕩蕩的,遠處街角有兩個外星人路過,但沒人注意到洞口花叢中探出的腦袋。


    “沒什麽人氣嘛?”虎賁暗自評估周邊態勢。


    虎賁和螺旋沒有出洞,螺旋努力用肢體語言向小圖騰解釋自己必須返迴城外設法幫助沙王和渦輪進城。對方似乎是看懂了意思,不再拉著螺旋出洞,而是領著他們又一路返迴了城外。


    入城方案當即出爐。遠征隊迴到樹林用蠻力和激光伐了幾株中等粗細的樹木,修剪了一翻主幹後將它們捆成一副木排,斜架在溝壁邊形成坡道,一行人便順著臨時坡道進了城。整個過程用時不過半小時。有意思的是,當用隊員們用激光切割樹木時,好奇地跟在一邊看熱鬧的小圖騰似乎是驚呆了,好一陣子都像根木樁般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睛瞪得老大,還不斷發出唿唿的聲音,這應該是他發出的驚歎!


    剛登上溝壑對岸,遠征隊立即進入精確測繪作業模式。他們跟著小圖騰,一路將掃描數據合成為地模以及環境信息。


    這是一座沒什麽規劃可言的石頭城。隨意布置的圓筒狀建築主體由各色花崗岩砌築而成,顯得斑駁且滄桑,不少牆麵有一片片燒黑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外星人的某種裝飾風格;建築間寬窄不定且蜿蜒伸展的巷道路麵由灰黑色的玄武岩鋪就,中間還有一處沒一處的冒出一小塊由亂石圍砌成的小花壇,布局雖然沒什麽章法可言,倒也點綴出些自然的美感。唯一顯得比較統一的方麵是圓筒建築的外形和尺寸。掃描結果顯示,每幢石屋都有約八米高,直徑約九米,各建築間的尺寸誤差不超過半米。從牆上圓形的窗口布局看,沿途所見的石屋都是兩層樓結構。總之,這座小鎮就像是從火山腳下岩層中長出來的一般,與城後山坡上的景致完美融合,顯得堅固、厚重卻有些灰暗。


    “奇怪。布局規劃完全沒有章法,這些房屋形製倒是高度統一。”平時對藝術和建築興趣盎然的螺旋道出了她的疑惑:“建這小城時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


    遠征隊慢慢地跟在小圖騰後麵向城中行進,沿路零星遊走過來一些塊頭、身材不一的外星人,他們平均身高1.5米左右,個子大的身高接近1.7米,四肢粗壯,身體構造和小圖騰一樣。從身形對比來看小圖騰應該是位正在發育的未成年小朋友。


    這幾個獨眼人剛看見小圖騰時還會和他打招唿,可當他們看清跟在後麵的遠征隊員後都驚恐的跑遠了,方圓百米範圍內的地界兩分鍾內就變得幹幹淨淨!小圖騰咋唿著追了一段,卻因為有傷趕不上同胞,他索性又迴到遠征隊身邊,拉著螺旋向一條街道走去。


    “像個原始部落。”沙王跟著小圖騰邊行進邊欣賞著石頭小鎮。“小圖騰,是不是要請我們去你家?”


    “這些建築......可不原始,在石砌建築裏,工藝水平能趕上古羅馬民房的水準了。”螺旋邊對比著地球文明數據邊點評著眼前的石頭建築。


    細細觀察這石頭小鎮的建築和平整的石質路麵,雖說總體布局顯得零亂,但從單幢建築規整的外形、石料切割和砌築精度以及高度統一的輪廓尺寸,絕對不像地球史前原始部落能達到的技術水準,至少以隊員們對人類曆史中的那些原始部落遺存資料的認知是這樣的。可這片建築群的零亂布局以及眼前的小圖騰和剛才遊走在街頭巷尾的那些獨眼人身上胡亂裹著的毛皮、枝葉以及他們見到遠征隊時那種透著無知的恐慌表現看,這裏居民的認知和生活水平似乎又的確處在原始階段。


    就在虎賁正以地球文明的尺度推理這種文明指征差異的成因時,一位成年獨眼人突然從不遠處冒了出來,滿眼驚恐地衝著小圖騰大喊大叫!


    小圖騰立刻又來了精神,連蹦帶跳地迎了上去。他抱著成年外星人大腿嘰裏咕嚕說著什麽,還不時指指自己受傷的部位。隻見成年外星人一把抱起小圖騰,眯起眼睛盯了遠征隊幾秒後迅速跑進拐角不見了。


    “那些光鏈會不會是他們搞出來的?”虎賁想起了夜晚才能看見的那些光點。


    “你覺得他們能搞出那玩意兒?那能是什麽?”藍波反問。


    “可能是風箏?”虎賁揣測道。


    “那得多大一串風箏?有這本事都能造滑翔機了!”藍波帶著譏笑的口吻邊向前張望邊搖搖頭說:“他們連像樣的衣服都織不出來。”


    “但能造結構嚴謹的房子。”虎賁邊觀察邊迴應。


    “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奇怪的星球......”渦輪自言自語。


    片刻後,獨眼人們又出現了,他們成群結隊從各個巷口冒出來,挪著步子靠近遠征隊、仔細打量隊員們,還議論紛紛不知說些什麽。


    麵前的獨眼人越來越多、越湊越近,周圍的街巷很快就擠滿了,以至於遠征隊員們無法再前進。原本空曠、寧靜的小城裏逐漸變得人聲鼎沸,真想不到這裏能突然冒出這麽多外星人。這讓遠征隊員的意識模塊都感到很不自在,他們不由自主的慢慢後退,直到被圍在一處街角。


    隊員們貼在牆角已經無處可退,但這幫獨眼外星人仍然慢慢往上湊,圍在兩三米開外邊議論邊衝著他們指指點點,有膽大的還隨手抓起塊石子丟向隊員,就像圍觀動物園裏的野獸。這些毫無禮節的粗魯舉動讓隊員們不知所措。


    “討厭。”螺旋壓低聲音抱怨:“原始,而且野蠻!”


    “誰知道。”沙王接茬道:“也許這就算歡迎儀式?這裏可不是地球。”


    “小圖騰,小圖騰!你在哪兒?”一塊石子啪地砸在沙王車身上,他忍不住高聲唿喚小圖騰。希望他能盡快來解圍。


    沙王話音未落便聽得咣當一聲響,一條細長黑影猛地紮在他引擎蓋上隨後彈落到地麵!隊員們定睛一看,竟是一隻長矛狀的東西!


    掃描顯示這根兵器長度2.4米,直徑約4厘米。它的長杆是用筆直的樹枝切削而成,頂端綁著一根泛著銀白色寒光的金屬製成的矛頭,這矛頭不是經過打磨的修長利刃,而是塊非常規則、外表光滑的短圓錐體。


    虎賁順著長矛來襲的方向望去,發現街對麵房頂上立著一位強壯的獨眼人,正用他那碩大的眼睛惡狠狠盯著遠征隊,周圍還站著幾個背著成捆長矛的同夥!近前圍觀的人群見此情形立即騷動起來,它們紛紛抄起手邊能抓著的東西開始攻擊!一時間,石塊、沙土、木棍、長矛如雨點般向遠征隊飛砸過來!


    隊員們頓時亂了陣腳,因為係統主程序要求優先為與外星人和平相處留有餘地,他們暫時沒有武力反擊——對於這些身上連最基本防護措施都沒有的獨眼人來說,遠征隊員隨身的每樣武器都是致命的——隻好邊遮擋邊倚著牆角疲於招架!


    雖然造成不了什麽嚴重傷害,但對方的攻擊越來越猛烈,還是壓得隊員們難以抬頭!虎賁趕緊彈出利爪一躍攀爬到了附近的房頂躲避,螺旋也匆忙飛到屋頂,她起飛時卷起的狂風倒是讓對方的攻勢收斂了片刻。


    在隨後更猛烈的攻擊中,渦輪不得不收起所有探測器憑借堅固的艇身自保,藍波則幹脆躲到他背後藏身。


    “喂,喂!雖然是我撞的他,但我們已經是好朋友了哇。我麵壁總行了吧!”沙王挨了一頓長矛、石頭子後幹脆調轉車身麵對石牆,將車尾朝外。“小圖騰,小圖騰!”他對著牆壁焦躁的喊著:“我的烤漆都刮花啦!”


    “反製吧!先突出去再說!”已經有傷在身的藍波的意識模塊發出了自救的意願。


    “可是,得友好接觸優先啊!”螺旋在高處環伺著周圍情況。“得把武器功率調至最低!”她一時沒能找出能直接突圍的路徑。


    “該死的任務原則!”藍波沒好氣的嚷嚷。


    虎賁居高臨下,鎖定了被擋在人群後麵的小圖騰。他正拉扯著剛才抱自己的大人急切地說著什麽,可人群已經打紅了眼,沒誰注意他的反應。此時已經有更多的獨眼人爬上了附近的房頂,每人都背著幾隻長矛!


    越來越多的長矛射了過來!令人詫異的是,這些武器的矛頭居然各式各樣,除了金屬的也有石器的,而且形狀各異,有一柄矛尖上捆著的竟然是一隻圓台狀的齒輪!這些長矛就像原始部落和工業社會的混血產物,實在參不透這些獨眼人如何能造出這麽奇怪的東西!


    “必須反製!”渦輪的‘情緒’也有點崩了。


    “擒賊先擒王!”虎賁觀察片刻後鎖定了對麵房頂上的那位投矛者。隻見那人不斷從旁邊的同夥手中接過長矛奮力投擲,還不停大唿小叫鼓動著旁人攻擊,種種跡象都表明他是個頭目!


    “螺旋,你想辦法壓製住那些投長矛的!但別傷害他們!我去招唿他們的指揮官!”虎賁喊出了作戰計劃:“其他有喇叭的,都用最大音量鳴笛!”


    “ok,行動!”螺旋舞動著涵道風扇向下俯衝,朝著附近的投矛者直壓過去!


    螺旋彈出武器掛架張牙舞爪地反複俯衝,激起的風沙迫使那些投矛者紛紛躲避。虎賁見狀立刻轉換成走獸狀態,從房子後麵跳下地麵向對麵的擲矛者頭目所在房頂迂迴過去。此時,沙王和渦輪開始鳴笛,震耳的喇叭聲也讓地麵上的外星人群驚恐的後退。對方的攻勢出現了短暫的停歇!


    片刻後,虎賁從那個擲矛者頭目背後躥上了房頂,一把奪下他正要投擲的長矛後便彈出合金利爪猛的一揮,手中的長矛瞬間被削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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