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他逐漸在流逝的生命力,露西婭心中恐慌極了,她哭著繼續說道:“堅持住,求求你了堅持住,我的維克多,我的男人,我的愛人,我們還要一起永生的不是麽?你不可以拋下我的!你還記得瓊斯頓時候的誓約嗎?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我們要一起看盡這世間的花開花落,經曆春夏秋冬的四季輪迴,共賞晨曦與晚霞的燦爛輝煌,在無盡的歲月中相依相伴,直到這世界的盡頭……”


    “你答應過我的不能食言!所以你一定要堅持住,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哪怕是付出一切,付出生命的代價!”


    “求求你了維克多,不要離開我……”


    “治好他,那你估計得問我過我同不同意。”黑衣人陰惻惻地笑著,甩了甩手中的抹額,將中央那顆魔石挖了出來,“聽說這是魔石綠葉翡翠,能夠治好一切的傷,隻是可惜的是,現在它在我的手裏。”


    露西婭心中一涼,沒想到這人竟然知道那是魔石,此人究竟是誰?


    看向維克多和奧古斯特,她第一次覺得如此絕望,她悲傷地道:“放過他們,隻要能放過他們,我可以答應你的一切要求。”


    “你難道不是為了我而來的嗎?”傷害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他們,卻獨獨不對她下手。


    “隻要放過他,讓你做什麽都可以嗎?”


    黑衣人古怪的聲音響起,緩步走了過來,站在了她的麵前,仔細地打量著她。


    “不要,小丫頭,不要答應他……”趴在地上的奧古斯特不知何時醒來了,他掙紮著,緩慢的,一點一點地向她這邊爬來。


    “不要答應他,你知道的,我們為了你死而無憾。”


    “你知道的,比起死亡讓我們更加難過的是,你的不開心。”


    “你知道的,我和維克多,還有他們其他的人,都不希望你為了我們做出犧牲自己的事情。”


    “奧古斯特……別過來了。”


    露西婭別過臉去,不忍看他,對著黑衣人冷冷說道:“有什麽要求,你提。”


    黑衣人突然伸出他完好的左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黑暗中的一雙血紅色的眼靜靜注視她,有那麽一瞬間,露西婭似乎感覺到了那妖異的紅淡了幾分。


    偏過頭去,嫌惡地避開他的撫摸,她緊蹙眉頭,冷聲說道:“這樣玩弄我很有意思嗎?有什麽要求?快點說出來。”


    手突然落空,眸中的血色升騰,黑衣人嗬嗬一笑,啟唇說道:“玩弄你?我怎麽會玩弄你呢?你是我的神啊……你可知有多少日日夜夜我都在暗中窺視著你?在默默無聞的角落裏,渴望著你的垂憐和關心,備受煎熬?”


    \"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了你的身邊,我怎麽忍心去傷害你呢?”


    “有些事情它說的沒錯,要爭取,才能得到。”


    “我的神明,你終究是要來拯救我了……”


    露西婭眉頭緊鎖,聽不懂他的話,什麽暗中窺視?這個人完全就是個變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我不是什麽神,我也根本就不認識你。”


    “沒關係,你不懂也沒關係,我懂就夠了。”黑衣人手摸上她的脖頸,親密又珍惜地撫摸著,“你知道嗎?我有好多次,都想要像現在這樣觸碰你,可是當時我沒有資格……”


    “所以,我很珍惜現在。”


    “露西婭,我要你忘了他們,來到我的身邊,做我永遠的神明……”


    “不要!”兩道聲音同時喊起,是奧古斯特和維克多。


    維克多的聲音嘶啞,已經接近昏迷的他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祈求道:“不要,不要答應。”


    奧古斯特拚命搖頭,從未在人前示弱的他,此刻淚流滿麵,他不斷向著這邊爬著,“不要答應他,千萬不要答應他……哪怕我們死,我也不要你忘了我們……”


    黑衣人腳一踹,又將他踹得遠了一些,奧古斯特身子撞在了樹幹上,吐出一口鮮血,卻是不管不顧又要向這裏而來。


    “住手!你別再傷害他們了!”露西婭又是掙紮,白皙的手臂上都磨出了道道血痕,她憤怒地瞪著他,“你說要我忘掉我就能忘得掉嗎?他們已經深深刻在了我的腦海裏,他們是我最愛最愛的人,你說要我忘掉他們,和要挖掉我的心讓我去死有什麽區別?”


    聽到“最愛最愛”這幾個字眼,黑衣人沉默了一瞬。


    眸底血色翻湧,胸膛劇烈起伏,最終又強自按捺歸於平靜。


    他忽然就鬆開了束縛住她的藤蔓,用和方才全然不同的溫柔語氣說道:“沒關係的,以後你最愛的人,會是我。他們能夠給你東西,我也可以給你,他們對你有多好,我也同樣能對你那麽好。這些東西弄得你很痛吧,我這就幫你鬆開……”


    “你?”露西婭嗤笑一聲,“做你的春秋百日大夢去吧!”


    終於被鬆開。


    “啪”的一聲,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另一隻手在他視線的死角變出一把利刃,自後麵襲向他後心,她要讓他知道,他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便是傷害了她所珍視的人!


    她這一巴掌力道十分的重,黑衣人被打得偏了頭,兜帽卻也隨之滑落……


    俊秀的容顏,麵色是格外的蒼白,偏偏那唇極為紅豔,此時他嘴唇緊抿,眸色猩紅一片,詭異又偏執地望了過來。


    露西婭心尖一顫,襲擊他的手頓住,刀尖停在了距離他不過半寸的地方。


    震驚,不可置信,她顫抖出聲:“怎麽會是你?”


    極為複雜的情緒漫上腦海,她的腦中一直迴響著一句話——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會是他?


    那少年麵無表情,任由她看著,一動也不動,隻是那眸底赤紅一片,死死盯著她。


    就像是盯住獵物的毒蛇,不願放開,隻能死死糾纏。


    印象中的他,不是這樣的。


    印象中的他呆呆萌萌,不知世事,性情安靜溫和,喜歡纏著她不放。


    他很喜歡美麗的蔚藍色的天空,雪白的如般的雲朵,以及那五彩斑斕的大海……


    哪怕那天他遇到危險,被巨鷹叼走,卻也一聲不吭,隻在見到她的時候露出個甜甜的笑容,說一聲——


    “露露,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看這裏好美……”


    他是那麽可愛的純潔無瑕的人,會撒嬌,會委屈,也會喜悅。


    他喜歡這世上所有的美好的事物……


    可怎麽會是眼前這個人的樣子呢?一定是有什麽東西弄錯了!


    還是說……這才是他的真麵目?一直以來,他都是在演戲!


    “不可能,你不是他,你不能是他……”她悲傷地搖頭,不敢相信,“你究竟是誰?為什麽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沉默,始終的沉默。


    露西婭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


    他的沉默,已經是告訴了她答案。


    原來,過往的一切全是假的。


    原來,他的真麵目這麽可怕。


    是她識人不清,是她終究沒能,真的拯救他……


    她究竟該怎麽辦?這樣的人完全就是個瘋子啊!她究竟要如何才能夠救下她最重要的人呢?


    露西婭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一滴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


    許久,再次睜開時,已是一片平靜。


    手中已經抵達他後心的利刃忽然就消失,這一刀,她是刺不下去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我答應你的要求,嗬……”她嘲諷一笑,“其實哪怕是我不答應,你也會那麽做的不是嗎?”


    少年一默,所有的藤蔓忽然被他收進了手中,他舉起了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去。


    掌心之中,血紅色的巨眼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露西婭。


    “忘了他們,忘了過往。”


    “從今往後,你的身邊隻能有我一個人……”


    低沉沉的,帶著蠱惑意味的聲音,讓人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聲音所吸引。


    “露西婭,忘了他們吧,你可以做到的。”


    “以後,你再也不能離開我了,我的神明,隻屬於我的神明……”


    陰沉的,偏執的,執著的聲音不斷迴蕩,但露西婭的眼前卻一片空白,她仿佛什麽都感受不到了,好累好累,她真的好累……


    這一切,都是噩夢吧。


    是不是睡一覺醒來後,一切便會結束了,恢複原樣了呢?


    耳邊傳來了維克多和奧古斯特悲傷絕望的喊聲,讓她的意識稍稍迴歸,她側過臉,讓那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低低的聲音自她的口中吐出——


    “我會忘了他們,忘了所有,從今以後,隻待在你的身邊,永不離開……”


    血紅色的巨眼發出了詭異的光芒,蠱惑著人心,要讓所有看見它的人受到它的控製。


    他這是想要控製我嗎?


    原來他有這樣的能力啊……


    對不起,維克多,奧古斯特,這次要讓你們難過了。


    露西婭的腦中好累好累,她身上的所有力量都被抽幹了,終於支撐不住,她閉上眼睛,栽倒了下去,被一雙手拽入了一個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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