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洗菜的陸芙硬生生被源源不斷的微信語音通話請求拉出了廚房。她一接通,話筒裏就傳出安安的尖叫:“陸學姐!那那那個荷花池炸了!”陸芙聽著那邊傳來的嘩啦啦的水聲,驚訝道:“那道士幹嘛了啊,招天雷嗎?搞那麽大動靜?”


    安安看著一浪一浪的湖水瘋狂朝周圍的人潑去,校長和那道士一開始還想辦法躲避,可湖水顯然是盯上了他倆,他們往哪跑水就往哪潑,此時兩人已經嚇得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幾個陪同的教職工也是呆若木雞。安安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形容,一轉眼看見吳文和張華已經拿手機在拍了。


    “呃……就,校長跟那道士被淋得好慘。”


    陸芙的聲音帶著敬佩之意:“居然隻是用淋的嗎?脾氣真好啊。”


    “啊?”安安迷惑地應了一句。


    “他們要拆人家的窩誒,我還以為它高低得拉個人下水泡著。”陸芙笑笑,“沒事啦,等我吃完午飯過去看看吧。”


    “不是學姐,這還能等的嗎?!”安安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崩潰了,然而陸芙沒再解釋,把語音掛了。安安看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上映出自己目瞪口呆的臉,感覺世界觀碎成了渣。


    “都不要在這裏圍觀了!”胡主任在荷花池邊驅趕看熱鬧的學生,“池塘底下埋的水管爆了,都別在這淋水!別用手機拍!”他迴頭看著抱頭瑟瑟發抖的道士,強行讓自己相信了爆水管的說法,然而下一秒,一股帶著腥氣的水流夾著湖底的淤泥衝著他臉滋了一下。


    胡主任:……


    他抹了把臉,正要對圍觀的學生說點什麽,突然眼角看到一個藏藍色身影飛速從池邊跑遠,是那個道士,他連自己的符紙和佛塵都不要了。一把撐開的雨傘默默出現在他頭頂,胡主任迴頭,是張華。


    男生一手給他撐傘,一手不忘拿手機錄像,見胡主任看過來,腆著臉笑道:“主任,您拿這個擋一下吧……那啥,您還記得之前陸芙學姐說的嗎?”


    胡主任瞪了他一眼,拿過傘頂著發狂的湖水去把校長拉了起來。校長兩眼放空,嘴裏喃喃著:“壞了……這下可怎麽解釋……”


    好問題啊!胡主任沉默不語,腦中想著張華提起的那個學生。他遲疑了一下,拉著校長遠離了池塘,喊住正準備溜的安安三人:“陸芙同學沒跟你們一起?”


    安安喊了聲老師好,答道:“學姐還沒過來呢,她說要先吃飯。”


    胡主任:……


    校長:??


    “吃飯?!”大概是被淋了個透心涼,校長的音調不自知地拔高了一點,“出這麽大事還吃的下……等會兒,你們說的陸芙同學是誰?”


    “是我。”


    幾人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家居服蹬著拖鞋的漂亮姑娘緩步走來,她鬆鬆係著個低馬尾,手裏捏著雙筷子,臉色奇臭無比——掛了微信語音之後,陸阿婆問她發生了什麽,陸芙解釋了兩句,把老人家嚇得讓她趕緊出門,於是陸芙隻能隨便扒拉了幾口菜就往學校趕。她能縮地成寸,用的時間倒不長,隻是走得急,到了地方才發現自己手裏還拿著餐具。


    “學姐!”安安三人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溜煙地跑過去圍在陸芙身邊。


    有所反應還有荷花池的方向。上次和池子裏那位打照麵時,對方情緒挺穩定,所以雙方相安無事,但此時它已被激怒,在它眼中陸芙可不是什麽青春靚麗的女大學生,而是威脅極大的一張青白鬼臉。看到陸芙的那一刻,湖水短暫地凝滯了一瞬,緊接著水中發出一聲尖利的鳴嘯,水流裹著淤泥卷上了天空,眼看著就要如長槍一般刺下。


    “臥槽——”圍觀的人群裏不停地爆發出驚唿。


    “這是爆的哪門子水管,根本就是水鬼發狂了啊!”


    紛雜的叫嚷聲中,陸芙抬手用筷子指向那水流的槍尖,聲音不大卻響徹全場:“你發癲歸發癲,但哪怕這水有一滴落我身上,不用那些道士,我今天就散了你。”


    胡主任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看著水流形成的巨槍毫無遲滯地,縮迴了池塘裏。


    胡主任:……居然是用這種辦法解決的嗎?


    “這不就對了,”陸芙緩和了神色,走到池塘邊的石凳坐下,石凳是雙人座,她坐在一邊,伸手拍了拍空出的位置,“有什麽委屈的可以好好說嘛,你聚成不易,何必為了一個雜毛道士發這麽大火?”


    張華舉著手機,鏡頭裏陸芙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他卻不敢覺得荒謬,甚至牙齒都有些打顫:“學姐……你、你在跟誰……什麽說話呢?”


    陸芙衝鏡頭笑了笑:“學弟,當觀眾插嘴可不是好習慣,而且吧,相信我,你們不會想看到它的……你嚎什麽,你長成那樣我總不能昧著良心說你好看吧?”


    幾人對著她視線方向的位置發愣,沒人敢出聲。


    “喂,就算是我們校長做過了,也不用罵這麽髒吧?”陸芙挑眉對著身旁罵罵咧咧的那位說道,“好歹你也是寺廟裏蘊養出來的靈,哪學來的這些粗口啊?”


    被提及的校長下意識直了直腰,小心翼翼開口道:“陸芙同學,你旁邊這……這位……”


    “它自稱阿池,”陸芙報了個名字,“是建校之前那間寺廟的鯉魚池匯集這片土地的靈氣所化。校長,這事兒是你做得太過了,阿池說你的前任就算把青城寺的高功請來都沒想過要填它的窩呢。”


    “青城寺……”安安翻著手機裏存的資料,“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呢。”


    校長抹了把臉,也不提什麽封建迷信要不得之類的了,畢竟是他自己先找了道士,人還被嚇跑了。他朝陸芙身邊的空位走了兩步,神情恭敬道:“阿池……前輩?今日是我冒犯,還請見諒。”他身上的襯衣還滴著水,形容有些滑稽。陸芙看不過去,捏了個炙靈訣,校長隻覺得周身一陣暖流拂過,幾個唿吸間衣物已然幹爽,隻是淤泥的腥氣還是殘留著。


    “阿文,你看到了嗎!”舉著手機的張華低聲對吳文說道,“陸學姐那一手!那是法訣吧!?”


    吳文說話語速都快了一倍:“媽耶,沒、沒想到咱們這混日子的學校還有此等大神,這迴撞到真貨了!”


    胡主任聽著兩個學生嘀嘀咕咕,心下也是好奇得不行——陸芙這樣的人物怎麽還能安安分分地上了三年大學啊?


    “啊,要迴去了嗎?”陸芙看著阿池,這個難以名狀的靈氣聚合體此時已經平靜下來,它水流一般滑進荷花池,帶起湖水的一圈圈漣漪。“這事情還沒完啊,”陸芙在後麵喊它,“被你嚇跑那道士雖然是個菜,但人家是正兒八經在道協登記過的,你鬧這一出,不知道要引來多少玄門中人。”


    湖水的漣漪凝固了一下,開始冒起不安的泡泡。


    陸芙心道這東西不愧是寺廟出身的,被人差點拆了家都能這麽揭過一頁,可惜如今畢竟是人類的社會,它不願也無法搬家,終究是要想辦法和人共存的。


    “你若是不願與人交集,這些年就該讓那些落水者自生自滅,不沾因果,可你已經出手了,早已無法置身事外,現在裝鴕鳥,迴頭真有高手來了夠你受的。”


    陸芙的話不好聽,但道理沒錯。湖水裏的泡泡冒得更多了,看起來像是沸騰了一樣,帶得一池荷葉都在搖晃。咕嘟咕嘟地冒泡聲融進水流,化作一把雌雄莫辨的嗓音:“你——好——煩——啊——醜——鬼——”


    陸芙:……


    她微笑著捏斷了手裏的筷子,隨手往水裏一射,擊穿了最大的水泡。身後傳來抽氣的聲音,湖水也動靜也停了一瞬。


    “你蘊生不易,別為了慪氣壞了自己機緣。”陸芙說著,取下珠鏈中的一顆投入湖中,“此物能助你現形,等你想清楚了,不妨跟校長聊聊,溝通才能解決問題嘛。”


    湖水又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你——們——嫌——我——醜——”


    “那是人類的審美,你別對號入座不就行了?”


    “嚇——死——人——會——損——功——德——”


    陸芙歎了口氣:“那你決定要現形的時候用那珠子告知我,我在場,保證你嚇不死他。”


    校長:?


    “好——吧——謝——謝——你——醜——”又一根斷筷擊穿了水泡。


    陸芙捏著剩下的“兇器”,麵無表情地磨牙威脅:“不準說我醜,不然我現在就填了你家。”


    ——咕嘟


    池塘裏沒動靜了。


    “陸芙同學?”校長走到池塘邊,探頭看了看,“那位阿池……怎麽說?”


    陸芙聳聳肩:“它好說話呀,隻要別填池它就不會有什麽動靜,現在麻煩的是道協。最多兩天肯定有人找上門……對了校長,有個事跟你商量下,”陸芙眼睛一轉,“要是我把這事兒解決了,能算我做了社會活動給學分嗎?”


    校長:……?


    胡主任:……這姑娘還惦記著她那畢業學分呢啊!


    “呃這個陸芙同學,你打算怎麽處理阿池……和道協的事?”校長沒有立刻表態,剛才胡主任給他大概說了下陸芙的情況。他有種預感,不能輕易讓這個奇葩的學習先進分子跟學校的關係斷了,不然吃大虧。


    陸芙看他神色也明白了,心裏吐槽了一句老狐狸,麵上還是耐心道:“這不是我要怎麽處理,而是道協要怎麽處理,阿池今天發了威,道協把它當成什麽兇煞也不奇怪。”


    校長愁眉苦臉:“那就是要搞大動作了?”


    “按經驗來說大概是逼它現形,然後想辦法禁錮再降服或者看情況抹殺咯,說真的,阿池那副尊容,現了形基本就是一場大戰。”


    胡主任忍不住插了一句:“真有那麽醜嗎?”


    池塘裏發出“咕嘟”一聲。


    “醜不醜不是重點啦,隻是不同形式的存在之間缺乏交流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誤會嘛,”陸芙還在給自己的學分做爭取,“要是我介入的話,別的不說,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這點還是能保證的。”


    安安看著她手裏斷成兩截的筷子,小心翼翼地舉手:“學姐,如果有人不肯坐下來談,會像這筷子一樣嗎?”


    陸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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