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猛地抬起頭來。


    “你說什麽?”


    “雖然這庭院變了許多,但——”


    程梅指著旁邊的一棵碩果累累的玉蘭樹道:“這棵樹是我種下的,在我得知我懷我崽崽的那天,我親手種下的。”


    “不就是一棵樹嗎?你怎麽能看出是你種的?”


    程梅招手示意白雀來過來看:“自然是可以的,當時這樹是我和夫君親手挑的小樹苗,當時挑的時候,就是挑的主枝最壯碩的那棵,可那棵的枝杈有點不好看,分了三個杈,其中一個杈是打著旋長的,頗為奇怪。你看這杈,是不是打著旋?”


    白雀過去看了眼,確實是。


    “那你夫君叫什麽?”


    “他叫餘東方。”


    白雀一拍腦袋。


    “你就是程氏?你有個兒子叫餘清然,對不對?”


    程梅怔住:“你怎麽知道?”


    “害你的那個小妾叫方氏,她的兒子叫餘清雷,對不對?”


    程梅如遭雷擊,瞳孔放大,麵目逐漸猙獰起來:“你如何知道?”


    白雀抬手壓了壓,示意她安靜。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月光如水,灑落在富麗堂皇的庭院上,涼風吹來,樹影搖曳。


    在同一時刻,這棟豪宅裏的故事在陶然院內和院外緩緩展開。


    這對曾經的夫妻,聽到來自親人朋友的講述後,全都老淚縱橫。


    程梅更是流出血淚。


    “她居然讓我女兒去給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做妾,還是賤妾?”


    “我當年真是救了一條白眼狼啊!”


    白雀安慰:“好在沒有得逞,最後時刻把她救下了。”


    見她悲傷的不能自已,白雀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是啊,誰又能想到自己當初一時心軟救下來的女子,最後竟然會害她全家性命,然後自己取而代之呢?


    白雀隻能安慰:“好在餘老爺看重芙兒,寵著芙兒,還給她身邊安排了小朵這麽個盡心的丫鬟,所以這麽多年芙兒過得很好,是個天真浪漫的姑娘。”


    不過和她娘一樣,有點太天真了,對人也不設防。


    希望她經此一事,能有所改變。


    “他現在如何了?”


    “餘老爺這會子應該已經醒來了。”


    “他還能活多久?”


    “若是好好調養,還能活個三五年吧。隻是生活質量不會太好。”


    程梅後悔莫及:“都怨我,都怨我,引得個毒婦進了門!”


    “我可以讓你見他一麵,你想見嗎?”


    程梅苦笑的搖搖頭:“我這樣子,怕是會嚇壞他。”


    確實,她的身子下麵拖著一根長長的臍帶,麵容因難產而扭曲變形,誰瞧見了都會嚇得做噩夢。


    白雀歎道:“你待人赤誠,為人和善。不該落得如此下場的,這樣,我能讓你短暫恢複生產前的容貌,你去見見吧,關於當年難產的真相,也該讓他知道。你那拚死生下來的乖女兒,也該去瞧瞧。”


    屋內。


    傳出猛烈的咳嗽聲。


    餘老爺的臉色漲紅,胸口因氣憤而劇烈起伏。


    “毒婦!真是毒婦!”


    “爹!爹!”餘芙兒忙去倒茶,餘清然拍著餘老爺的胸口給他順氣。


    餘老爺緊緊攥住餘清然的手,像是生怕這個兒子再一次被山匪抓去似的。


    “我看看你的舌頭。”


    餘清然抿唇,沒有張嘴。


    餘老爺緩了緩,待咳嗽停止後,又道:“我活了五十多年,這輩子經曆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你不用怕我撅過氣去。”


    在餘老爺的堅持下,餘清然張了張嘴,讓他看到了空洞的舌根。


    餘芙兒怕他再激動,忙道:“爹你別著急,恩人說了,再過幾個月就能施法讓舌頭長出來。”


    餘老爺明顯不太信,他道:“從未聽說過這等仙術。”


    餘芙兒笑:“您別不信,今日我親眼見證了她施展的瞬移術,能瞬間從獅子山迴到我的芙蓉院,您說這是不是仙術?今個兒要不是恩人出手,我就...”


    餘芙兒話到一半,這才發現自己說多了。


    餘老爺敏銳的察覺到不對:“你就怎麽?”


    這下輪到餘芙兒不知該不該繼續講了。


    爹爹聽完方氏害大哥就已經氣成那樣,若是把自己今天被陷害去當賤妾的事說了,那爹不定氣成什麽樣呢!


    好不容易救活,不會又氣死吧?


    “說吧。”餘老爺招唿她坐在床邊,安慰餘芙兒:“我現在已經沒什麽不能接受的了。”


    餘清然朝她點點頭。


    餘芙兒便將方氏勸她出嫁,結果是當趙員外的賤妾,以及被趙員外抓去獅子山奸殺的事都說了,最後將厭陣的事說了。


    餘老爺閉著眼睛聽完,一行老淚從眼角滑落,渾身都脫了力。


    “方氏她...這麽多年裝的太好了,讓我都忘了她當初是如何...是爹的錯,讓這樣的人當上了主母,害了我的親兒子和親閨女。”


    餘芙兒見爹哭,有些慌張。


    這麽多年,爹爹的形象偉岸堅毅,從未哭過,今日卻流下淚來。


    她忙取下自己繡的帕子給他擦眼淚。


    餘老爺神情頹喪。


    “厭陣的事,是她做的對吧?”


    餘芙兒和餘清然沒做聲,這個還不確定,但隻要想一想,誰能在老爺去世後獲利最多,誰能自由出入陶然院,便知是誰。


    隻有一個人。


    那就是方氏。


    他又問:“所以說,那個恩人救了我們全家的性命?”


    “是的。”


    門在此刻被人從外麵推開,白雀緩步走來。


    “除了芙兒姐剛才說的這幾件事,還有一件事您需要知道。”


    餘老爺打量著白雀。


    這個小姑娘瘦瘦小小,剪著短發,不卑不亢,眼睛亮亮的,有著超脫同齡人的淡然和灑脫。


    餘芙兒忙介紹道:“這就是咱家的大恩人,玄門高人,白家村的白大丫。”


    白雀腳步一頓。


    她要盡快改名字,這鄉土氣息的名字一出口,她的氣勢都要弱上兩分。


    哪有玄門高人叫大丫的呀?


    就像哪有武林高手叫張狗蛋,李大牛的。


    跌份!


    “餘老爺,有位故人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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