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祥咬牙,這小賤蹄子肯定在故弄玄虛:“陪就陪,道歉就道歉,給我搜!”


    說完,帶著兒子們就進去翻找。


    “裏正,你給我作證啊,我要是沒拿他家東西,那他們必須當著全村人的麵給我家道歉。”


    裏正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敷衍的點點頭。


    這白吉祥在村裏橫行霸道這麽多年,何時低過頭?這小丫頭也太虎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惹這家瘋子,萬一這個混不吝的起什麽歪心思,那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啊!


    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阻止不了白吉祥進門搜查,自己這麽著急忙慌的趕過來,隻是希望白吉祥能看在他的麵子上,不要邊搜邊砸,至少給這家人留個活路。


    等到人都散開。


    白富貴、白大強、白小強和王桂花全都圍了上來。


    幾人對視,一瞬間便明白發生了什麽,原本懵逼的臉上掛上了笑意。


    隻有白大強一臉懵逼。


    王桂花將女兒拉到一邊:“是天師幹的吧?”


    白雀點點頭。


    王桂花立刻低下頭,笑得肩膀和肚子一陣顫動。白富貴也解氣又暢快地捋了捋翹起的胡子。


    “都藏起來了?”


    白雀又點點頭。


    白小強實在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麽多年!家裏被白吉祥拿走了的又何止四袋糧,二十兩銀?怕是四十袋,四百袋都有了!


    他隻覺得痛快極了,出了一口惡氣!


    白雀無奈:哎喲,小強哎,你可收著點吧!牙花子都露出來了!


    一炷香後,家裏被翻找地亂七八糟。


    白吉祥臉色灰敗地走了出來,肩膀耷拉著,一看就是什麽都沒找到。


    不應該啊,昨晚除了這賤蹄子外,就沒人到過家裏啊,那驢老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可能是他。


    那還會有誰啊?


    他隻感覺腦子都要炸了!


    這時,一聲悠悠地歎息傳來:“我說了不是我偷的,你怎麽就不信呢。”


    白吉祥看著眼前這個還沒有他胸口高的小丫頭,隻覺得他被狠狠擺了一道,他恨恨道:“昨晚讓你逃了,你可別再落在我手上。”


    小丫頭瞪著大眼睛,疑惑道:“吉祥爺爺,你一直在說昨晚,昨晚,昨晚到底啥事啊?您怕不是發癔症了,讓吳奶奶給您去請個郎中看看吧!”


    見她誠懇又無奈的樣子,似乎不是在說謊。


    白吉祥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莫非昨晚真是碰了鬼了?


    她迴頭看了眼還在角落裏翻找的吳氏,低聲說:“吉祥爺爺,雖然咱們斷親了,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提醒你一句,有時候外賊好防,家賊難防。”


    “你不僅要看丟了什麽,還要看沒丟什麽。還有,你昨晚是一直在家嗎?”


    這幾句話猶如平地一聲雷般在白吉祥腦中炸開。


    丟了什麽,家裏能丟的都丟了,可沒丟什麽,就隻有吳氏妝匣裏的那些首飾了,那都是她的嫁妝。


    昨晚他出去了一趟,這期間就隻有吳氏一個人在家。


    他神色古怪地掃了一眼白雀:“你什麽意思?”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看到我吳奶奶的身邊跟著個鬼,它長得和我大堂叔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說他叫崔永青,您不妨問問吳奶奶,崔永青到底是誰。”


    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崔永青?崔永青、崔永青...


    這個名字怎麽這麽熟悉?


    好像是吳氏娘家那邊的什麽人,他隱約記得的。


    白吉祥現在隻感覺腦仁已經不夠用了,雖然他在心底裏努力默念吳氏很好,吳氏很賢惠善良。但再看向四個兒子的時候,已經在思考他們跟誰長得像了。


    白雀把白吉祥的表情看在眼裏,心裏在輕輕哼唱。


    心裏種下一顆種子嗒啦嘀嗒啦!


    它在慢慢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啦!


    聽說每個小孩都不是自己噠!


    準備好啦!哦喲,一起發現吧!


    這顆種子在他心中已經發芽啦!


    每天琢磨哪個娃不是自己噠!


    吳氏說都是你噠,可他懷疑啦!


    妖魔鬼怪快點全都打起來呀!


    嘿嘿嘿,打呀!打呀!想看他打起來呀!四個兒子有四個爹呀!


    哈哈哈,打呀!打呀!全部都打起來吧!吉祥大爆發!


    裏正惦記著沒屙完的屎,不耐煩地看著這一家人:“行了,都翻了這麽久了,屁毛都沒翻出來一個,還把人家屋子弄得亂七八糟。”


    三兒子白雄不死心,他肥碩的身材鑽到床板下麵尋找,就像是大白肥豬在地裏拱白菜,他甕聲甕氣的聲音從床板下傳來:“我爹說是那個死丫頭偷的,就肯定是她偷的,你們肯定是藏在哪個犄角旮旯裏了,我們才找不到。”


    白小強嗤笑:“家裏一共就這麽大,窮得一眼看到頭,凳子是三條腿,碗是找隔壁石嬸子借的,還能有什麽東西你看上了,就直接拿走吧,反正你們不要臉不是一次兩次了!”


    “你——”


    小強繼續:“別你你你了,既然沒找到,就想想一會怎麽道歉吧!”


    他立刻翻臉不認:“誰答應了?我爹娘可沒答應。”


    白小強拉長聲音補刀:“咦,我明明聽到吉祥叔說沒找到要道歉的,哦~我知道了,原來吉祥叔不是你爹啊!你爹是誰啊?跟大家夥說說唄。”


    白雄氣急,挽起袖子就要動手,裏正趕緊喝止。


    “行了,大早上的,吵吵嚷嚷幹什麽。既然你們沒找到,那就道個歉,畢竟把人家屋子弄成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行的。”


    白吉祥的心思已經不在丟的東西上了,而是陰仄仄地盯著還在屋裏翻找的吳氏,他胸口氣悶難忍,隻想趕緊離開這裏,迴去找吳氏算賬。


    “今日是我誤會,走!”


    對於他來說,敷衍的道歉,已經是極為難得了的。


    可小強不這麽想,他還想看白吉祥的笑話呢,怎麽就跑了?


    “哎哎哎!你怎麽就走了啊,這是什麽道歉,一點誠意都沒有,對不起總要說一句吧!”白小強撿起混亂中丟在地上的鑼鼓,跟在白吉祥屁股後頭邊喊邊敲。


    白雀眼神幽深:“放心吧,他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白小強腳步一頓,喜笑顏開:“真的?”


    白雀抿抿嘴:“天師說的,能有假?”


    她掐算過,白吉祥這麽多年在村裏造的孽,都會一一迴報在他自己身上。


    村民們見這場鬧劇匆匆結束,也覺得沒意思,四散開去打水去了。


    隻是有些人看向白吉祥家人的眼神,變得幽怨和憎恨,其中就有一個肖拐子。


    肖拐子和那肖寡婦是兄妹倆。


    他們是外來戶,幾十年前一家四口來的白家村。


    肖寡婦嫁給了白家村的村民,結果進門沒幾年就成了寡婦,膝下隻有一個八歲的女娃娃。


    肖拐子成過親,但媳婦和孩子都相繼去世了。他本來就瘦弱,幹活比別的男人要慢。幾年前,他見獵戶打獵能獵到山雞兔子,便學了幾天射箭就進山了,沒想到兔子沒打到一個,反倒把腿給摔瘸了,大家便叫他肖拐子。


    後來肖父肖母相繼去世,兄妹倆便相依為命了。


    此時,肖拐子恨恨地往迴走。


    肖寡婦追上前去:“哥,那吉祥叔家裏東西不少啊,早點去借點糧就好了,也不至於現在天天啃樹皮了。”


    “你以為我沒借?他不肯給!”


    肖拐子找白吉祥借過幾次糧,可白吉祥都拒絕了,說他家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可今天這麽一鬧才知道,他家的存糧和銀子居然這麽多!


    “啥?”肖寡婦憤憤然道:“他咋這樣嘞,那年要不是你幫他媳婦去叫的接生婆,壯壯還不一定能生得下來哩!他咋這忘恩負義?”


    其實若有人仔細觀察,會發現白吉祥最小的兒子白壯和肖拐子長得很像。


    兩人都是鷹鉤鼻,薄嘴唇,眉眼間有五成的相似度,而且兩人都瘦瘦的,身上就一把骨頭,無論吃多少都不長肉。


    可誰都沒往那方麵想,畢竟吳氏大肖拐子十歲,肖拐子穿開襠褲的時候,吳氏都已經嫁人了。


    但其實肖拐子的第一次,給的是吳氏。


    那時他十五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吳氏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他偷看她給孩子喂奶,被發現後,吳氏不僅沒罵他,還招唿他進去喝了一杯水,喝完之後,他就忍不住了。腦子裏喂奶的一幕在眼前迴蕩,衝擊著他的心髒。


    後來不知怎的,兩人就...那日屋後的高粱地,烏鴉亂飛。


    “哥!哥?你想什麽呢?”


    肖拐子迴過神來,迴頭看了一眼遠去的白吉祥一家人,視線死死地盯在吳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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