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王殿下吃醋,還真是別具一格。“


    薄奚允理了袖口,推開了門,外頭鬧哄哄,迴過頭,瞧見沈離舟麵色泛紅,“出來吧,裏頭脂粉氣太重,悶得很。”


    “自是要依你。”沈離舟像初成人形的妖精,纏他得緊。


    阿思姑娘瞧見兩人出來,畢恭畢敬迎了上來,短短幾刻鍾,春風樓消息便如同野火,傳進了姑娘們耳朵,“郎君,還聽曲兒嗎?”


    “不聽了。”薄奚允先下了樓,沈離舟兩步便與他並行。


    “若不是你,我可能還未到海曲便要栽個大跟頭。”沈離舟神色輕鬆,目光一直追隨著薄奚允。


    “趙安此行做你軍師,使絆子拖後腿他在行,行軍打仗,他不行,如今有人挑唆,他跟你不會對付。”薄奚允站在簷廊下,看著漫天雪,洋洋灑灑。


    “他出不了梵城。”沈離舟手藏於衣角,手中摩挲著玉鉤,同他方向看去,“你做我軍師,才好。”


    “今年北國雪怕是要下到三月初,年尾下雪,是瑞雪兆豐年,年初下雪,則是霜凍寒人骨。”薄奚允攏了身上大氅。


    “那今年是要死上一些人,我給他們挑個好日子投胎去。”沈離舟推開了春風樓的門。


    “阿舟,你生辰是哪一日?”薄奚允迎著雪走了出去,落了滿頭白。


    “昨日。”沈離舟也入了雪,與他雙雙白了頭。


    “那還真是不湊巧。”


    兩人迴宅子時,遠遠瞧見門口蹲著個人,一身白衣交疊,薄得飄飛,“命……薄奚君!”


    傅行州站起身,朝著薄奚允揮手,“薄奚君,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


    門旁立了一張弓,“薄奚君,這藏雲弓塵封多年,收了靈,無人拉得動,基本是廢了,還拿來做什麽?”


    薄奚允推門而入,“先進來,這雪淋頭,凍人得很。”


    沈離舟將碳火燒得大,屋裏暖得人滲汗,傅行州從儲物袋將藏雲箭拿了出來,薄奚允手撫過藏雲弓,血浸透弓弦,隨著淡金色光芒消逝,藏雲弓煥發流光。


    惡詛一時不穩爬向手腕,薄奚允撫過,又消失,可傅行州一眼便瞧見了。


    傅行州拿出那支箭,“這藏雲箭,僅有一支,配上藏雲弓,可一箭千裏,破萬千妖邪。”


    “這藏雲弓便做生辰禮吧。”薄奚允拿起藏雲弓,遞給沈離舟,“刀劍太寒意,不襯你,藏雲一箭破萬敵,猶如你性情。”


    沈離舟接過藏雲弓,弓太沉,百斤重,就算普通箭矢,隻要上了這把弓,威力都能上無數境界。


    沈離舟勾起弓,薄奚允拉住他手,從懷中掏出一枚象牙白扳指套沈離舟手上,“戴上再拉。”


    “甚好,以後我也送你點東西。”沈離舟竟真將藏雲弓拉開了,氣流匯聚彈射出去,無形間打落屋頂堆積的雪。


    “莫要畫餅。”


    傅行州露出點不可置信來,“看來這把弓,還真非離王殿下莫屬。薄奚君,什麽時候動身跟我去玉衡?”


    沈離舟拽住薄奚允衣角,替他答話,“薄奚君,還不想迴去。”


    氣氛一下僵冷,傅行州輕咳兩聲,“薄奚君,看來是流連忘返了。玉衡山還有事,那我便先迴了。”


    沈離舟瞧著那白點徹底消失在雪裏,將門徹底關了過來。


    他剛落了步,門外又傳來喊聲,裴遠將門敲得劈啪響,“沈二!快開門,跟我去春風樓喝酒!”


    薄奚允雙手環胸,倚靠在門框上,“離王殿下,方才裝得跟沒去過似的,差點將我騙了去,演技出神入化,做個戲子怕是不得了。”


    “沈二!開門呀!今兒春風樓出了新酒,叫寒山雪。”裴遠抬腳要踹,被齊邵攔住,“小裴將軍,這門才修好沒多久……”


    裴遠收了腳,趴門口聽裏頭動靜,齊邵見他這般,也跟著耳朵貼上了門。


    “寒山雪,沈離舟,春風樓常客嘛。”薄奚允幸災樂禍。


    沈離舟太怕一轉身,薄奚允又跑了,拽住他的手,摩挲著他溫熱手心,“你去不去?”


    聲線似春雪化了水,潺潺柔繞,聽得薄奚允心下一跳,“不去,你去吧。”


    沈離舟對著院外喊,“阿遠,我今日有事,就不去了,你跟齊邵去吧。”


    “從今往後,到哪兒我都揣著你,你不去,我也不去。”沈離舟低頭便能瞧見薄奚允額頭,眼下那顆淚痣似勾引,他的唇順勢貼了他額頭。


    裴遠攀上了牆,而後又落了下去,齊邵伸直腰,“小裴將軍,你看到什麽了?”


    “什麽都沒有看到,快走。”裴遠拉著齊邵連滾帶爬,在雪裏留下殘亂的腳印。


    他今日就不該出門,這麽大的個秘密就落到了他頭上,他怎麽守得住!齊邵上前,“小裴將軍,你怎麽跟見鬼了似的。”


    裴遠撫了胸口,“這比見鬼還嚇人,快走,咱們迴將軍府去,這幾日都不要來了。”


    齊邵跟上裴遠,待那窸窣聲遠去,薄奚允額頭磕在了沈離舟下頜上,“你上癮了是吧,別鬧!”


    沈離舟眼色泛著紅稍,柔漾開,“就是太久沒見你,怕這一切是做夢,從很久之前,比祭台更早,我就心悅你,薄奚允,我心悅你啊!”


    “唉,我當你是從小沒見著正常人,如今看來,真是歪得離譜。”薄奚允坐在凳上,給自個兒倒了一杯酒,又被酒嗆了喉嚨,咳個不停。


    沈離舟也落了座,將酒杯奪下,“有時候,我也在想,我這想法是不是錯了,可我日思夜想,沒覺得我有錯,心悅於你,何錯之有?”


    薄奚允有片刻愣神,沈離舟眼神熾熱,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他比世俗更知,他這種想法有多麽不被常人相容,可他還是說了。


    如同一棵燎原野樹種,春時便落了根,發了芽,待數年過去,早已根深蒂固。


    “罷了,不要再說。”桌子上還擺著那碗冷透了的餃子,酒壺裏卻沒了酒。


    沈離舟紅了眼,他此刻心中激蕩翻湧,可表麵平靜似一潭死水,“好,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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