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陸挽歌明白了,自己之所以童年這麽不幸,就是因為自己有一個如此奇葩的父親。


    母親日日責罵,親戚那嫌棄又厭惡的眼神,全都是因為她的父親不要她了。


    陸挽歌開始抗拒每年去看自己的奶奶,總是以學業為由,能拖就拖。


    她不願意去那裏,不願意看到那些人虛偽的臉。


    可是母親卻說她白眼狼,那怎麽說也是奶奶。


    嗬,一個會把自己兒子的錯全往孫女身上推的奶奶,不要也罷,陸挽歌在心中暗暗的想著。


    她很害怕自己的母親,也很害怕考試。


    因為隻要考試了,出成績了,她的母親就會打她。不管她考得怎麽樣,隻要不是滿分,就說明她沒考好。


    有的時候她也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麽,也會挨一頓打。


    姥姥家的人告訴她,要體諒自己的母親,媽媽一個人帶她不容易,母親都是為了她好,她不能做白眼狼。


    可是陸挽歌真的受不了了,她跑出去找工作,希望自己能夠賺錢,可是那些人隻當陸挽歌是離家出走的孩子,甚至要帶她去派出所。


    嚇得陸挽歌趕緊跑掉了。


    她不能被媽媽知道,不然她又要挨打了。


    在陸挽歌的記憶中,她的童年,就是在那些嫌惡的眼神和無盡的打罵中渡過的。


    上了初中,陸挽歌也明白了更多的事,也越來越想逃離那個家。


    可是她明白,她沒有那個能力,她還是一隻雛鳥,還不能飛翔。


    陸挽歌真正明白了人在屋簷下的含義。


    媽媽不需要陸挽歌幫忙做家務,隻需要陸挽歌好好學習。


    她的生活中就隻有一件事,學習。


    周末朋友約她去逛街,媽媽不讓,她覺得那些是壞孩子,她跟著去會被帶壞,不讓她出門。


    陸挽歌低眉順眼,壓下了心裏的渴望。


    她抱歉的告訴朋友,家裏不讓去,朋友大方的表示理解。


    可是這種事情發生了一次、兩次、三次,再然後,陸挽歌就沒有了朋友。


    大家都知道,陸挽歌休息不能出門。


    有男孩子經常跟陸挽歌一起迴家,被媽媽發現了,媽媽問她是不是戀愛了,她迴答沒有,隻是順路。


    媽媽很生氣,告訴她自己又不是找不到家,不要跟別人一起迴家。


    從此,不管是上學還是放學,她都是一個人。


    陸挽歌明白,她不可以叛逆,不可以像別人一樣任性。


    因為她要靠別人生活,她寄人籬下。如果這個時候她的媽媽不要她了,她就隻能去撿垃圾了。


    她要忍耐,忍耐到她18歲,可以正式出去工作。


    就在她以為,隻要她忍下去,日子就會好起來的時候,她的噩夢來了。


    她冬天迴家的時候,雪天路滑,小路沒燈。她騎著自行車上去,人就飛了出去。


    結結實實的摔了兩次,腰就有點不舒服了。


    那時候是初三,臨近中考,需要體育加試。


    仰臥起坐一直都是陸挽歌薄弱的環節,為了能滿分通過,陸挽歌需要練習。


    可是家裏沒有人願意幫陸挽歌把腳按住,在換來了一陣責罵聲後,陸挽歌選擇自己練習。


    因為起不來,又沒人幫著她按住自己,她就左右扭了一下。


    哢嚓!


    她聽到了腰間清脆的聲音。


    但當時誰也沒在意,大家都告訴她小孩子是沒有腰的,肯定是她玩的時候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們說大人都是很忙的,不要什麽事情都找他們。


    等到陸挽歌疼得受不了到去醫院的時候,大夫說她得了腰間盤突出。


    大夫告訴她突出了三節,並且她突出的症狀跟別人都不一樣,她是向內突出的,所以不能按摩複位,也不能隨便被人碰自己的腰。


    大夫說孩子病的太嚴重了,保守治療也隻能讓她不疼,想徹底治好,隻能開刀,並且往裏麵放鋼板。但是因為她是內突,而且年齡太小,說不定會有什麽後遺症。


    陸挽歌知道,她的人生結束了。她再也不能跑,不能跳了。


    她被迫躺在電療的椅子上,忍受著電擊;被迫把褲子半脫下來,被人用力的捶砸著腰的邊緣;後背上插滿了針,像刺蝟一樣,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媽媽說她是喪門星,家裏好不容易有點錢了,她就有病。


    她第一次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她拿著刀片,把自己反鎖在廁所裏,學著電視上的樣子,把刀片放在手腕上。


    隻要疼一會兒,她就解脫了。


    陸挽歌幸福的笑了笑,刀片輕輕割了下去。


    或許是命不該絕,她剛割破一個口子,媽媽就迴來了。


    媽媽大聲嗬罵她在廁所幹嘛,趕緊出來,她要去廁所。


    陸挽歌嚇得一個激靈。


    媽媽是比死亡還恐懼的東西!


    陸挽歌趕緊把刀片藏在袖子裏,然後出了廁所,跟媽媽說自己肚子疼。


    然後趕緊把刀片放迴原位,又找了個創可貼把傷口貼上。


    媽媽不耐煩的跟她說不要想那麽多有的沒的,她的任務就是學習,考一個好大學,腰不疼了,不耽誤生活就行。


    陸挽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是初三學習那麽緊張,她為了治病,每個下午都不在學校,學習早就跟不上了。


    果然,中考的時候,她的成就不上不下的。


    想去好的學校,可以,但是要花錢。去不好的學校,她媽媽又不甘心。


    她毫無意外的再次被罵。


    陸挽歌很平靜,她靜靜的聽著母親的責罵,然後說:“媽,就去一般的學校吧,沒事,我要是想學習,在壞學校也能學。”


    可是陸挽歌已經不想學習了。


    她覺得,她的人生沒什麽希望了。她不再有夢想,也不再有奢望。


    她開始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對每一個人笑,她開始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跟每一個人都搞好關係。


    但是,她依然不會跟朋友出去。


    不需要媽媽的叮囑,陸挽歌已經不再願意出門了。


    朋友?那是什麽?不過就是目的暫時相同的隊友罷了。達成目的之後,還不是要各奔東西。畢業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然後她可沒見有誰再聚過。


    嗬,虛偽。


    酒桌上,看著一群哭的稀裏嘩啦的同學們,陸挽歌內心陰暗的說著,但是臉上卻已經布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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