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再次陷入幻境,他要將實情告知嗎?


    文昌突然冒出了一個卑劣的想法。


    從前的他,也是他。


    他想要同她糾纏,是刻在元神裏的烙印,是潛伏在身體深處的本能反應,哪怕隻是被她看著,他都能強烈地感受到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在心頭翻江倒海。


    那些被他遺忘的往事,或許會在下一場相遇中得以復甦。


    -


    玄女站在花架子旁,指尖輕輕點在花蕊上,盛開的紅梅突然褪色枯萎,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


    過了一會,她終於往裏走,由遠及近,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頰上,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道:「帝君,你的傷好些了嗎?」


    文昌起身看她:「好多了。」


    玄女接著問:「我還不知道你傷在何處,又為何而傷?你且告訴我,我替你報仇。」


    文昌有一瞬迷茫,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感受到自己心口處隱隱作痛,一截片段毫無徵兆地在腦海中閃過。


    他平靜道:「玄女娘娘是忘記了夜裏的一場誤會了嗎?」


    這迴輪到玄女僵硬了。


    她原本已經篤定,重生後的文昌帝君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進入了她的幻境,所以才會出現與記憶不相符的情況。


    可是眼前的文昌又能記得琅琊台發生的事情。


    是真是假,她也分不清了。


    文昌見她發愣不語,笑道:「挨了娘娘一掌,本君確實痛的厲害,隻是歸根究底,是我冒犯娘娘在前,才引起了這樁誤會,我該向娘娘道歉。」


    正所謂說多錯多,玄女的臉色越發沉重,記憶中,文昌絕沒有和她說過這句話。


    他就是文昌帝君,而不是什麽記憶中的假人。


    玄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不止這一次,應當是從他重生歸來後,他就反覆進入她的幻境了。


    難怪張殊南會僵硬的像個呆子,難怪文昌咬得是下唇而非舌尖。


    ……


    玄女想不明白,如果文昌恢復記憶了,一定會來尋她,而不是在幻境裏與她過家家。


    所以他什麽都沒想起來,卻還是吻了她?


    「哐」地一聲,她想得太入神,後退時冷不防撞上了花架。倒下去的時候,玄女沒有施法,也沒有結束這場幻境,在那一霎那,她也生出了私心。


    幻境再美好,終究是冰冷的。


    她想賭一把,就賭文昌帝君會不會再一次抱住她。


    文昌本能地去抓她,緋紅的衣角在眼前閃過,她如願以償地聽見了急促的喘息和怦怦的心跳,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他緊緊摟著她的腰,壓著笑說:「其實也不是很重。」


    那個敵國大將軍?玄女扯了一下嘴角,他倒是入戲很深。


    她卻不想再演下去了。


    「文昌帝君,你打算裝到什麽時候?」冷冷的聲音傳來。


    「他咬破的是我的舌尖,而不是下唇。」玄女微微撐起身體,正好與他對視,「他抱我的那一迴,穿的是銀硃色的衣袍,繡得是竹葉暗紋。」


    玄女的手卡在文昌的下巴上:「而不是你身上穿的朱紅。」


    文昌眉頭緊皺,他不知該作何解釋。


    她力氣很大,快要捏碎他的骨頭,目光灼灼:「前兩次我可以不計較,但你不該冒充他,更不該玩弄我的感情。」


    「玄女,我要找迴曾經的記憶。」他怔怔地看著她,「剛才你問我為何受傷,我的胸口突然疼痛不止,腦海中也浮現了許多畫麵。這就說明,你以迴憶創造的幻境,恰恰可以喚醒我的記憶。」


    「你真的記起來了?」玄女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欣喜,她的手慢慢鬆開,過一會,又連連搖頭,低聲道:「文昌,你不該記起來的。」


    文昌伸手去摸她的臉頰:「我是紫微大帝座下最具天賦的弟子,十五萬歲時禪定境界便已達專注一境。可是我隻要一想到你,就連第五住都無法進入……雖然我忘記了愛你這件事,但我的心依舊會為你起伏不定。」


    玄女的眼裏湧出的全是笑意,滾燙的熱淚流過他的手指間。


    他摟她入懷,她聽見他在耳邊輕聲說:「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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