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照到身上的那一刻,宴寧歸感覺到一股熱意逐漸滲透進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開始漸漸迴溫。


    宴寧歸有些疑惑的轉頭看著祁月清,卻發現她已經凍得嘴唇開始顫抖。


    “月清,你怎麽了?”


    祁月清的喉嚨止不住的上下吞咽,感覺嘴巴很渴,但是渾身又特別冷。


    那些紅光在她眼裏都變成了黑氣,慢慢的包裹住她。


    “冷。”


    她剛說一個字,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宴寧歸立馬反應過來,脫下外套披在祁月清身上。


    “沒事的。”


    他抱著祁月清,低聲安慰,眉頭緊鎖,試圖以此來溫暖她越來越涼的身體。


    祁月清抬手摸他的手腕,察覺到了溫度明白了什麽。


    紅光給宴寧歸傳遞的是溫暖的溫度,但是給她就是寒冷。


    與此帶來的,還有源源不斷的詛咒。


    冰塊開始完全融化,裏麵的鮫人顯露出她原本的樣子。


    緊閉的雙眼睜開,以聖母降世的姿態出現在他們的麵前。


    她緩緩落地,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終於,在她的魚尾落地的那一刻,祁月清突然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所有的詛咒在頃刻之間,瞬間沒入她的身體。


    宴寧歸看著祁月清的身體,張了張口,隨後看向最中央的鮫人。


    她開始魚尾逐漸長出雙腿,麵帶懵懂的走向兩個人。


    腳踩一處,就會有一處結冰,步步生蓮。


    “你們是誰?”她詢問道。


    宴寧歸緊緊抱著祁月清,有幾分緊張。


    他知道眼前的人一定不好對付,不然祁月清不會昏倒過去。


    “我們意外闖入,冒昧打擾。冒犯了。”


    不管怎麽說,現在先示弱是最好的辦法。


    這裏不是他們的地盤,宴寧歸這麽說也沒問題。


    鮫人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追究,慢慢走近他們。


    “她怎麽了?”


    鮫人的下半身沒有任何衣物,宴寧歸閉上眼頭轉到一邊。


    “她莫名其妙昏倒了,您有什麽辦法嗎?”


    “暈了?”


    鮫人疑惑的湊近,鼻子聳動著,似乎在聞些什麽。


    過一會兒,她點了點頭。


    “可以呀。”她的人腿又變成了魚尾,慢慢飄遊在他們兩個周圍,轉起了圈圈。


    “但是我餓了,你能給我些吃的嗎?”


    “可以。”宴寧歸鬆了口氣,“我帶了很多東西,你想吃什麽?”


    “我也不知道。”鮫人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來,“你能先給我看看她長什麽樣子嗎?”


    說到長相,宴寧歸突然心頭一顫。


    他抱緊祁月清,搖了搖頭。


    “我抱著她,她現在人暈了,不能自己站著。她很冷。”


    祁月清和那些人口中的天師大人長得一模一樣。


    宴寧歸不敢輕易露出祁月清的樣子。


    如果這個鮫人正好是那時候被捕殺的鮫人,那祁月清說不定會死在這裏。


    “原來是這樣……”


    鮫人遊走了,咯咯的笑了起來。


    下一刻,她突然發出詭異的一聲巨響,轉身朝著她們飛奔而來。


    美麗的麵龐變的猙獰,牙齒開始變得尖銳,張著血盆大口。


    宴寧歸心道不妙,迅速撿起一邊的油燈摔到鮫人的臉上。


    下一刻,她就傳出了尖銳又痛苦不堪的喊叫聲。


    她雙手捂著臉,喉間發出低低的吼聲。


    宴寧歸急促的唿吸著,抱著祁月清的手更加用力了幾分。


    就差一秒。


    隻差一秒鍾。


    鮫人尖銳的牙齒都到了眼前。


    如果沒有甩出油燈,他和祁月清都得死在這裏。


    宴寧歸一隻手抱著祁月清,另一隻手又拿了一盞油燈,舉在手上防備的看著鮫人。


    過了好幾分鍾,鮫人才緩過來,慢慢放開一隻手。


    隻不過另一隻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另外半張臉。


    手指間流露出血,宴寧歸明白這東西能夠直接對她造成傷害了。


    “救她。”


    宴寧歸的心砰砰跳著。


    以往他再怎麽接觸的也隻有人類。


    這次是不一樣的生物,而且有生命危險的還不是自己。


    此刻的他,比任何時候的自己都要緊張。


    “救她?”


    鮫人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仰天大笑。


    她慢慢遊走到兩個人的附近,聲音帶著蠱惑。


    “你以為遮住了她的臉我就認不出來了?她是天師。”鮫人哈哈的笑著,環繞著兩個人轉圈,“這詛咒世世代代都會跟著天師。不管她轉世還是輪迴,詛咒都隻會認她一個人。”


    “她不是天師!”宴寧歸紅著眼辯解,“她沒有做過那些事。”


    “沒有?”鮫人的聲音猛地拔高,尖銳的喊叫著,“沒有的話,我那些族胞是怎麽死的!我們是怎麽被活生生的破開胸膛取出鮫珠的!”


    宴寧歸沉默著,咬著牙。


    那些事情確實是已經發生了的,並且宴寧歸和祁月清是看著的。


    他沒有祁月清走的那麽近,但也能聞到駭人的血腥味。


    “那不是她。”宴寧歸抬頭看著鮫人,“你不能確定是她,她是無辜的。”


    從祁月清迴到祁家開始起,他就一直若有若無的了解著祁月清。


    祁月清是一個很堅韌,很善良的人。


    她感情淡漠,不懂世故,但也會去理解別人,自己卻不願意給別人帶去麻煩。


    哪怕是受到再大的委屈,哪怕是遭遇再痛苦的事情,也從來沒有遷怒過別人。


    “前世與今生如何能一樣。”鮫人冷笑著,“凡人就是凡人,不懂什麽叫做前世今生,不懂什麽叫亙古不變。”


    “你說得對,我是凡人。”宴寧歸說,“但你說了,人有前世今生。就算那是她做的事,也與她這輩子無關。”


    “無關?無關我們為什麽要下詛咒?她殺了我們全族,就為了鮫珠。如果隻是為了那一世,那下這個詛咒有什麽意義!”


    周圍的環境隨著鮫人的質問開始逐漸降低。


    平安符還懸浮在空中,給宴寧歸提供熱量。


    因此,他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但是他明確的感受到了,祁月清的體溫又變低了。


    他的心在這一刻開始慌亂無比,抱著祁月清的手微微抖著。


    “不是她。”宴寧歸的眼裏隱隱有著水光,“真的不是她。”


    現在的宴寧歸是如此的無力。


    平日那個高高在上,在商場叱吒風雲被萬千奉承的宴寧歸,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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