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玄鎙在看見“祁月清”受傷的那一刻,立馬就跑向了她。


    片刻的動搖也在頃刻之間便消失無影。


    “姐姐!”


    玄鎙著急的看著倒在地上的“祁月清”,將她攙扶起來,看著祁月清的眼裏露出兇光。


    祁月清毫不意外他的樣子,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玄鎙已經出手朝她而來。


    祁月清抓起一張符咒,說了一聲“破”。


    頓時,玄鎙從即將變迴本體的動作恢複了人身。


    這是獨屬於她和玄鎙的保障,是玄鎙交給她的護身符。


    當初交給她的時候,玄鎙說:“如果哪一天我對你下手,這就是最後一道保障。”


    祁月清本以為永遠也用不到。


    緣安和玄鎙對峙的那天,她其實也是用的這張符。


    不過隻是催動了一半,嚇唬嚇唬玄鎙。


    祁月清看著在地上靈力全失的玄鎙,想要伸手去拉他,卻被玄鎙躲開。


    祁月清歎了口氣,手顫抖了兩下就收了迴來。


    “你確定,要留在這裏嗎。”


    就算樣貌可以變化,樣貌可以模仿,但這張符咒作不了假。


    玄鎙顯然迴歸了片刻的清醒。


    沉默的看著祁月清,不肯說話,隻是臉上多了兩行淚水。


    他不肯迴答,祁月清卻替他做出了選擇,上前一步抓著他的手要帶他離開。


    “我說過,要帶你出塔。”


    “姐姐!”玄鎙突然出聲,製止住她的話。


    祁月清停住腳步,靜靜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可玄鎙隻是輕輕說了一句。


    “這裏也是我的家。”


    哪怕是假的,也是他的家。


    祁月清抬頭看著天空,忍住自己的眼淚。


    過了兩秒轉頭看著玄鎙:“你說過要出塔,也說過會和我一起出塔。”


    玄鎙不說話了。


    祁月清歎了口氣,很輕聲的問:“哪怕受到肉體的侵蝕,哪怕受到精神的折磨,你也認為這裏就是你自己的家是嗎?”


    困在醉夢的結果往往不得善終,死法無比痛苦。


    玄鎙還是不肯開口。


    祁月清這下是真不說話了,鬆開拉著玄鎙的手,站在那裏看著地上的另一個自己。


    哪怕受盡折磨,也要留在這裏。


    玄鎙,你是這麽想的嗎?


    祁月清抿了抿唇。


    如果玄鎙出去,她和玄鎙都是會開心的。如果玄鎙不出去呢?


    祁月清必然是痛苦的,這是她世上最後一個如同師父師兄一般親密無間的人;但玄鎙是快樂的,這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己強行帶玄鎙出去,何嚐不是在規避自己的痛苦。


    玄鎙站在一邊,看著沉默不語的祁月清,心裏忐忑不安。


    在那一刻,他想了很多事情。


    想起了祁月清在花家的不易;想起了自己父母離開時的背影;想起了自己和祁月清分著吃一隻烤雞擠在天橋底下;想起自己年幼時日日等著父母迴來期盼的身影;想起祁月清和他怕穿幫兩個人急急忙忙跑迴花家的模樣。


    在祁月清說出“我明白了,你留在這裏”的那一句話的下一刻,玄鎙立馬拉住了祁月清的手腕。


    他低著頭,說。


    “姐姐,我和你一起迴去。”


    祁月清有些意外,做好一個人離開的打算在這一刻消散。


    她看著玄鎙,無比認真的問:“你確定嗎?”


    玄鎙看向祁月清,點點頭:“確定。”


    祁月清見狀也不再猶豫,捆住地上的“祁月清”之後,反手拉著玄鎙走向幺九所在的地方。


    “走,見見伯父伯母。”


    玄鎙沒有說話,靜靜的跟在祁月清的背後,看著她的背影。


    對啊,姐姐這麽辛苦,怎麽可以讓她一個人迴去。


    他不能讓祁月清一個人迴去麵對那麽多的事情。


    迴過神來,祁月清已經帶著玄鎙到了沢梧和幺九的麵前。


    “迴來了。”


    幺九高高興興的招唿著兩個人,祁月清和玄鎙坐到椅子上,看著他們端上自己做的家常菜。


    沢梧看見玄鎙,有些責備的看了他一眼:“怎麽丟下姐姐走了,也不知道等等姐姐,還要迴去找你。”


    玄鎙的鼻子一酸,點點頭:“我錯了。”


    “下次不要這樣了。”幺九坐在祁月清的身邊,“有沒有好好給姐姐道歉。”


    “有。”祁月清先迴答了,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玄鎙也答應不會再這樣了。”


    “那就好。”幺九抬手摸了摸祁月清的頭發,“待會給你編一個發髻,最近新學的樣式。我覺得月清紮起來一定好看。”


    “好。”祁月清點頭應下,轉頭看了一眼落寞的玄鎙,歎了口氣。


    幾人吃了飯之後,祁月清拿著玄鎙的手機給他們幾個拍了照。


    拍完之後,祁月清拉著玄鎙對著兩個人說。


    “我和玄鎙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何年何月迴來。”


    沢梧和幺九聽了這話都微微蹙眉,隨後沢梧問道:“去哪。”


    祁月清的神色淡淡:“天地之間,不知何處。”


    玄鎙點點頭,強撐起一個笑容:“嗯,是時候出去曆練了。”


    幺九和沢梧聽到這話才點頭,沢梧沉默了一會說:“萬事小心,顧好你姐姐。”


    “自己也要小心。”幺九補了一句,“若是想家了就迴來看看。”


    “好。”


    玄鎙答應完,和沢梧幺九拜別,拉著祁月清走向河邊。


    那個冒牌貨還倒在地上,因為心魔變弱,自然也變弱了。


    玄鎙接過清泠劍,閉上眼。


    畢竟眼前的祁月清和真實的祁月清長相一模一樣,睜著眼玄鎙還是下不去手。


    手起劍落,隨著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周圍的一切都變迴原樣。


    玄鎙慢慢睜開雙眼,看見的是自己和祁月清被一群蛇妖包圍了。


    祁月清隻是看了一眼,就拿出一張符咒。


    “玄天上命,火灼萬物,除陰晦,萬念懼。”


    隨著這句口訣,以祁月清和玄鎙為中心,周邊所到之處全部都燃起火焰。


    第六層頓時變成了一片火海。


    祁月清的神色淡淡,拉著玄鎙往前走。


    走一步,火海就為兩個人開一步路。


    就像是祁月清帶著走出幻境那樣。


    她全程沒有一句怪罪。


    出來與否,其實都是玄鎙自己的選擇。


    祁月清尊重玄鎙的選擇。


    哪怕最後痛苦的是她自己。


    但幸好,玄鎙出來了。


    幸好,他還願意和自己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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