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從那密林深處,騰地一聲衝來一道人影直奔著麵具男,卻在距離麵具男幾步遠的位置,被麵具男單手一抬,一記掌風,拍倒在地。


    那人像隻撞大樹上的兔子,簡單地撲騰了幾下,就昏死過去。


    石水鳳幾步走過去,彎腰低頭,拉下那人的麵具,仔細一瞧,意外道:“紀雲帆!怎麽是你?!”


    麵具男走過來,一腳踩在紀雲帆的胸口,“你們認得?”


    石水鳳知他武功了得,他這一腳下去,若真用了內力,恐怕會要了紀雲帆的半條命。


    如果她說不認識紀雲帆,這死變態萬一順手了結了紀雲帆的小命,紀叔那邊豈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轉念想,今晚麵具男派隻烏鴉來找她,定是有什麽事。眼下他既然有事與她扯,那肯定要顧及她的感受,不會輕易傷害她認識的人。


    石水鳳忙叫道:“他是我朋友!你不許傷他!”


    麵具男眼睛不眨地盯著石水鳳,“嗯?你朋友?男朋友?女朋友?”


    石水鳳感覺莫名其妙,“他男的?女的?你自己個兒不會瞅啊?”


    她哪裏知道“變態”的心理迴路,萬沒想到,麵具男聽罷,竟“嗆”地一聲拔出腰上的長劍,懟在紀雲帆的胸口要害。


    “男朋友?!那他就得死!”說著,麵具男那劍尖就要往紀雲帆的心口裏用力刺。


    石水鳳這才意識過來,他這是要滅口啊!忙得死命拉住麵具男的胳膊,“他是我爹拜把子的兒子!你不許傷他性命!他若死了,我爹和他爹以後就成了仇人,那以後生意可還怎麽做?!等我爹窮得叮當響,我吃不上飯,你來養我啊?!”


    石水鳳實在是急得沒法子,她自認沒武藝,隻能玩演技,說到她爹窮了的時候,居然沒忍住,真就聲淚俱下到全身顫抖。


    麵具男手上的劍一頓,噗嗤笑出來。“沒想到,我的小烏鴉居然還是個小財迷!”


    “呸!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哪天你倒是窮得吃不上飯,餓一天試試!”石水鳳憤慨道。


    麵具男挑了挑眉頭,看著自己身上剛剛被石水鳳留下的“斑斕”,覺得好像今天夜宵可以省了。


    石水鳳怕麵具男反悔,忙指著“死”在地上的紀雲帆,又添油加醋道,“你也不瞧瞧他這傻大個兒,你讓他出來,他就真出來。你碰見過他這麽傻的刺客嗎?他可是我們村裏出了名的二愣子!”


    麵具男“聽話”地搖搖頭。


    石水鳳接著道:“我實話告訴你吧,近二十年來,這個人他就一直在蹭蹭長個兒,他就沒怎麽長過腦子。我認他做朋友,隻不過可憐他爹一把年紀不容易!攤上這麽個傻兒子,他得多費心,得多累啊!”


    麵具男又“聽話”地點點頭。


    石水鳳攤開手:“你真覺得我會喜歡他這種吧?”


    麵具男情緒緩和了許多,劍歸鞘,踩著紀雲帆的腳也收迴來。


    “小烏鴉,我還要跟你做遊戲呢!你現在隻是我一個人的獵物,幹擾我的人,都得死!”


    石水鳳壓了壓心裏的不屑,心想這人也太自大了,果然變態!


    “你肯定不會喜歡他對不對?再說,我還不是為了你好,他這麽傻,將來會影響孩子智商。”麵具男還有些不放心,於是又加了一條致命的理由。


    孩,孩子?!


    石水鳳一口氣差點沒頂上來,“你懂得還挺多啊!”


    總之,變態的邏輯,她是不大懂的。


    她哪裏表現出喜歡紀雲帆了?!還孩子的智商?!誰要跟他有孩子了?!這死變態果然思維活躍!


    昏死在地上的“傻大個兒”紀雲帆,怎麽會想到,眼前這倆人如此認真地就他的“智商”問題進行過深切探討,並達成了共識。


    麵具男脾氣又順了迴來,語氣居然有幾分溫存,手又伸了過來,要摸石水鳳的臉。


    “那你告訴我,你的臉如何消腫的?”


    “塔塔部落的人給我的。”石水鳳瞧見他伸過來的手好像看見了毒蜘蛛的觸角,忙躲閃開。


    麵具男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繼續道:“那個倒也可以。隻見效慢一些。”


    “有效果就行,還講究什麽快慢的!我總不能指望你來給我送解藥吧?!”石水鳳不加掩飾地白了他一眼。


    麵具男傲嬌地哼了一聲,聲音委屈得像隻無害的小狗:“怎麽不能?!小烏鴉,我原本就是專程為你來送解藥的哎!看來石三小姐,人脈廣大,並不需要。那就讓你多難受幾天吧。”說著,他將原本捏在手心裏的藥瓶又塞了迴去。


    石水鳳炸毛起來,“啊?!我還頭迴聽說,有人下毒,是專程過來送解藥的!別人給我藥,你還有臉不樂意!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


    麵具男腦袋蹭過來,眨麽著大眼睛:“啊,是啊!我腦子就是有病啊!哎,小烏鴉!我這樣多好玩?你就說,說我好不好玩?嘿嘿!”


    “呸!好玩你個大頭鬼!鬼知道,你又想給我下什麽新毒?”若不是沒有武功加持,石水鳳早想捶爆麵具男的頭!若能打過他,就先把他臉上那個破鐵麵具給捏癟了!


    麵具男扯著石水鳳衣袖來迴晃悠著,像隻耍賴的猴子,“小烏鴉,在你眼裏,我真那麽狠毒?”


    石水鳳轉了眼珠,搖了搖頭,“那倒沒有。自上次那檔子事,我仔細琢磨了下,你若想要我的命,也不會留我活口。”


    說著,她雙手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正視著他,試探地問:“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識,我這個人沒什麽別的本事,就是對朋友肯定以誠相待,兩肋插刀。你我既有緣分相識一場,不如,”


    麵具烏鴉男低下頭打斷她,“不如什麽?”


    麵具男身材挺拔高大,要跟石水鳳對視,就必須低下身段。他每次這麽正對著石水鳳一低頭,就把石水鳳完完全全地籠罩在他身影之下,就好像大樹罩著一朵小花。


    石水鳳繼續試探道:“你把這麵具摘下來,我倆坦誠相見,互相報過家門,那麽,你我就是朋友了。過幾日,廟會散了,我請你來旺水村做客,如何?”


    “我不需要朋友,也沒有朋友。摘麵具呢,現在還不是時候。”說著,他還撫了撫兩邊的蝦須大長劉海。


    “再說我這麽帥,又這麽好看,俗話說,‘人間美色不過是紅粉骷髏’,我也是為你好,別深陷我的絕世美顏中,不能自拔。”


    石水鳳看得胃裏一陣惡寒。麵具男注意到她的神色強忍笑意,伸手捏了捏她臉頰的肉。


    嗬嗬。。。


    石水鳳不好傷他的麵子,就附和著冷笑幾聲,甩開他的手,想讓他正經點兒。


    “沒有朋友?那麽仇人呢?”石水鳳眼裏帶著審視。


    “什麽仇人?”麵具男站直了,退後一步看著石水鳳。


    “譬如,十五年前屠殺藍水村的那夥海匪,譬如,對藍水村置之不理的那些人。這些不都是你的仇人?”


    麵具男側過身子,抱住雙肩,不再看石水鳳的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石水鳳不打算放過他,接著道:“十五年前的一個晚上,一夥不知從哪裏來的海匪趁夜襲擊了臨海邊陲的藍水村,原本村民們團結抵抗,與這夥海匪對峙許久。可是沒想到海匪那邊叫來了同夥,當時有一個勇敢的村民從村後山繞道過去縣衙求救。可惜,那晚他遲遲沒能求來援救,甚至連縣令大人的麵都未能見到。”


    石水鳳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麵具男微妙的動作變化。


    她說到這裏,又向麵具男走近了一步,“他隻好往迴跑,可是跑著跑著,還沒等他跑到村口,就發現那通天的火焰已經漫過了村子的後山,藍水村裏全是燒殺搶掠的場景,村民們的慘叫,女人的求救,孩童的啼哭。那個人也一頭衝了火海。”


    “後來當時的縣令大人卻僅以寥寥數語便結了案子,如今那夥海匪仍舊逍遙法外?他們沒為自己的惡行付出一點點代價。而那些枉死的村民,是不是已經投胎轉世,還是依舊難以放下當時的怨恨,仍舊在藍水村裏飄來飄去。有這樣的慘劇發生,怎麽能不恨?你難道不恨嗎?!”


    麵具男的鼻翼微微皺起,薄唇也緊緊抿著,雙手握成了拳。但他仍舊一言不發。


    “有人說,那個報信的人也跟著所有村民葬身於海匪的刀下,屍骨都被那場大火燒成了灰燼。可也有說,那人當時並未死透,他甚至還救出了一個孩童。”石水鳳說到這裏,又仔細看著麵具烏鴉男。


    麵具烏鴉男扭過頭,瞪向石水鳳,拳頭捏得哢哢響。“你說這些與我何幹?!”


    石水鳳又逼近一步,迎向他的目光,“是嗎?你不記得了?唉,這也難怪,也許,那時,你還未到記事的年齡,也許你還是個尚在繈褓的小嬰兒。那位把你從火海救出的大叔,是不是早就不在世上了?他在臨走的時候,有沒有囑咐你一定要報仇!”


    “住口!”麵具男拔出劍對著石水鳳就是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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