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墓地返迴時,暖陽已經升了上來。


    冬日的陽光,柔和而溫暖,它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大地上,為寒冷的冬日帶來了一絲暖意。


    投射在雪地上時,將積雪映照得晶瑩剔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點亮了。


    早上出門時的昏睡,經野外的寒風一吹,頓時精神了不少。


    鄭藜托腮倚著小幾,在構思自己的話本子。


    前期準備的資料,整理的差不多了,午後沒事便開始寫寫。


    這些日子,在宋岱的指導下,字寫的也漂亮了不少。


    如此,她寫好後,隻要跟西市書局的老板談談價格。


    價格嘛,她想好了,第一本不打算要的太高,多少都成。


    就是先累積一部分的讀者。


    她還給自己取了個好聽的筆名:關耳。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寫話本子。


    時辰尚早,她打算先去崇化坊。


    這幾日下雪,她也未去崇化坊,不知道孩子們怎麽樣了?


    此時的宋岱在座位的另一邊,單手扶額,微微閉著雙眸。


    “睡了嗎?”鄭藜小聲問道。


    宋岱睜開眸子,坐直了身子,迴答:“沒有。”


    “你待會兒著急迴府嗎?”


    “不著急。”


    鄭藜一聽,有些開心:“那我們去崇化坊吧,看看孩子們這幾日如何?”


    “好。”宋岱答應。


    馬車駛入延興門的時候,被守城的人攔下,說要檢查。


    宋岱透過簾子往外瞟了一眼,似乎此時的人,跟方才出城時,不是一批人。


    守城的將士走到馬車前,用刀柄將簾子撩起,而後略顯抱歉的說:“宋世子?”


    “卑職失禮了。”


    宋岱微微點頭:“無妨,職責所在。”


    放下簾子後,隻聽方才的將士說道:“無事,永定侯宋世子的車,放行。”


    話音剛落,便聽窗外有一婦人的聲音響起:“等一下。”


    聲線有些尖銳,略顯刺耳。


    鄭藜剛想撩起車窗上的簾子看一下,宋岱伸手將她攔下:“是崔氏。”


    鄭藜聽麥冬說過,崔氏長得有幾分姿色,出生寒門,父親是一個落敗舉子。


    但父親鄭鐸,很是中意崔氏。


    鄭藜的生母劉氏,家中是經商的生意人。外祖早些年,舉家從揚州遷到了長安城中。


    鄭鐸少時,家中突遇變故,外祖曾傾囊相助。


    母親劉氏賢良淑德,溫良恭順,祖母孫氏十分喜歡,又與自己的兒子年齡相仿。


    遂到了婚嫁年齡之時,征求了兒子意見後,便到劉家提親。


    父親鄭鐸雖嘴上未反駁,可也是一個迂腐的讀書人,自是不喜歡商人之女,覺得有礙他的仕途和身份,遂二人成親後,關係一直不冷不熱。


    後來,母親因染了風寒,不幸去世。


    鄭藜也就理所應當的跟了祖母生活。


    未過多久,父親便迎娶了崔氏進門。


    ……


    “呦,這不是麥冬嗎?”崔氏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夫人,是有何事?”麥冬冷冷的聲音響起。


    “你這小丫頭。”


    “你們家世子妃可在車裏?”說著,崔氏未經允許,便將車簾撩了起來。


    鄭藜麵上不悅,秀眉輕蹙。


    看到宋岱冷冷的麵龐之時,崔氏氣勢稍顯弱了下去,尷尬的說道:“世子爺也在呢?”


    還未等車上的兩人作何反應,崔氏便扭頭向對麵的車上喊道:“夫君,藜兒在這。”


    片刻後,鄭鐸走了過來。


    鄭藜自覺繼續在車上待著不合適。


    自己倒是無礙,可若讓旁人看到宋岱如此對待自己的嶽父,不知會如何在背後戳他的脊梁骨。


    猶豫了一下,她拉著宋岱的手緩緩下車。


    下車後,她福了福身子行禮:“父親、母親。”


    宋岱隨著鄭藜也喚了尊稱。


    許是因為宋岱在身側,鄭鐸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還勞煩宋世子去跑一趟。”


    宋岱說道:“天氣寒涼,藜兒自己前去祭拜,我不放心,便一同去了。”


    崔氏聽宋岱如此說,心中冷哼:“怪不得聽人說,這宋世子對鄭藜上心,如今看來確實是真的。”


    想到這裏,她麵上又掛滿了笑意:“藜兒,你說你這平日裏也不迴府看看。”


    “婉兒和修兒都說想家姐呢!”


    鄭藜看著麵前崔氏的樣子,麵無神情的將自己的手從她懷中抽了出來,反問:“是真的嗎?”


    一時間,崔氏語塞。


    鄭鐸連忙找補:“那日,我本想親自去侯府同你說祭日之事,可奈何抽不開身。”


    鄭藜麵色未改,而是冷冷的說:“有勞父親,這幾日我恰好也常常夢到祖母。”


    “她老人家在夢裏總是同我說,她走之前痛苦難耐。”


    聞言,一時間鄭鐸和崔氏的臉上難看。


    鄭藜看著二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想著事情確實如她所料,並不簡單。


    崔氏已經有些失了耐心,她壓著語氣說道:“藜兒,你嫁入侯府不錯,可也不能當街埋汰你的父親吧?”


    鄭藜冷冷一笑,輕聲問道:“我隻不過是說了祖母托夢之事,為何母親這般不悅。”


    “……”


    “宋世子。”


    宋岱迴頭,隻看到趙珂麵上帶笑,緩步走了過來。


    鄭鐸見到趙珂,慌忙摁住了崔氏,示意她噤聲,而後欲跪下行禮。


    趙珂慌忙上前,將鄭鐸扶了起來:“鄭大人,不必拘禮。”


    鄭藜看著眼前的鄭鐸和崔氏二人,覺得他們將‘捧高踩低’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


    “鄭大人,這是?”趙珂看著鄭鐸夫婦問道。


    鄭鐸連忙迴複:“今日是家母祭日,我們一家本要去祭拜的。”


    “哦~”趙珂貌似剛剛知曉的樣子。


    隨之,他看向了另一邊的宋岱和鄭藜,問道:“宋世子和世子妃也要一同前去嗎?”


    “不了,我們已經歸來。”鄭藜不冷不熱的應道。


    聽鄭藜如此說,趙珂便不再多問什麽。


    鄭藜抬眸看了看鄭鐸和崔氏,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


    想來他們今日定是要同宋岱說了這事才要離開。


    眼下趙珂的到來,倒是堵住了他們的嘴,便借機說道:“夫君,我還有事要做,我們先走吧。”


    宋岱點頭應下。


    “三皇子,告辭。”


    說完,宋岱拉著鄭藜的手往馬車方向走去。


    崔氏看著幹著急,今日恰巧碰到,若再見,不知何時?


    慌亂之際,崔氏衝著二人離開的方向,說道:“修兒的事,你可要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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