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旁邊的竹椅上,一個身影翻身而起。


    “怎麽了?”他小心的詢問。


    鄭藜雙手捂著眼睛,錯開小小的指縫,說:“我好像能看見了?”


    “真的?”宋岱激動的有些難以置信。


    “嗯。”鄭藜淡淡的答應了一聲。


    “可是,我眼睛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剛醒來的緣故。”


    “長榮!”宋岱向屋外喊道。


    “世子。”長榮的聲音在軒窗外響起。


    “去城西找韓公子來,要快。”


    “好的,世子。”長榮不敢怠慢,以為自家小姐出了什麽問題。


    待長榮離開後,宋岱垂眸,小心的詢問:“是畏光嗎?”


    鄭藜點點頭。


    前幾日,他在街巷遇到了太醫院的左院判,向他詢問了眼疾吃什麽會好一些。


    左院判說:“胡蘿卜,青豆,扁豆,牛乳這些都對眼睛比較好。”


    後來,左院判還同他說了一些,眼疾初愈要注意的事項。


    “眼疾許久,初好的人,要注意光。”


    “不要被刺眼的光照到,不然後果不可逆。”


    宋岱記下了這些。


    宋岱側身擋住了窗子投進來的光亮,而後輕輕將她攬在懷中。


    伸手將她捂眼的雙手拿開。


    “你看一下牆上的這幾幅畫。”


    鄭藜轉頭,順著宋岱手指的方向,看向牆上掛著的幾幅卷軸畫,紙張泛黃。


    “能看清嗎?”立著的宋岱,微微垂頭,看向懷中的鄭藜問道。


    “能。”


    “第一幅是?”


    “兩頭牛。”鄭藜答道。


    宋岱輕笑,而後糾正:“這是戴嵩的《鬥牛圖》。”


    “這幅呢?”宋岱又伸手指向最右邊的一幅。


    “一艘船上有幾個人。”


    宋岱耐心的講解:“這是顧愷之的《洛神圖》。”


    “洛神圖?這應該值不少錢吧?”鄭藜聽過《洛神圖》,在一趟博物館的講座上。


    宋岱展顏一笑,問道:“你喜歡?”


    鄭藜搖搖頭:“我看不懂,但是我覺得它很貴。”


    清冽的鬆木香鑽入鼻中,她才意識到自己被宋岱抱在懷中。


    她仰頭望去,想看看這位與自己晝夜相處的男子麵容。


    可抬眸的瞬間,竟有一絲難以置信,眼前的人就是宋岱?


    她沒談過戀愛,但是那一瞬間,她心裏居然有著一絲絲悸動。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欞子,絲絲縷縷照在他的身上。


    明明滅滅的光,灑在宋岱的側身。


    一身白色中衣著身,寬肩窄腰,整個人看上去挺括有力。


    烏黑濃密的頭發被高高束成發髻。


    棱角分明的臉上,五官端正又精致。


    典型的瑞鳳眼,眼尾偏長,羽睫濃密,猶如新生兒般微微彎曲。


    鼻子高挺,上唇線立體。


    整個人看起來溫潤如玉,可又有些不容忽視的威嚴。


    “小姐。”麥冬氣喘籲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昨晚,鄭藜說想吃小柿子,麥冬便托了前院一個采買的丫鬟今早一同買迴來。


    方才,她去拿小柿子,迴來的路上碰到了著急忙慌的長榮,要去找韓公子。


    麥冬隻以為自家小姐出了什麽事兒,著急忙慌的趕迴來。


    聽到麥冬的聲音,鄭藜一把將麵前的宋岱推開。


    “怎麽了?”


    眸子看向門外時,便看到傻眼了的麥冬。


    “無事,無事。”說著,麥冬便捂著雙眼退了出去。


    嘴裏還喃喃著:“我什麽都沒看見。”


    退到廊下,麥冬又走到軒窗前,問道:“小姐,我看長榮去找韓公子,是你身子不適嗎?”


    “哦,是我能看見了,世子恐有不適,讓長榮去請韓公子來。”鄭藜向麥冬解釋。


    “好,好,好……”麥冬激動的不知如何是好。


    “麥冬先去廚房,有什麽事喊麥冬就行。”怪不得方才進屋時,看到二人膩在一起,原來如此。


    房間內,宋岱被推到了身下的竹躺椅上:“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


    待歸於平靜,鄭藜才意識到了剛才的失態。


    “你每晚就睡在這裏?”鄭藜看著眼前的竹椅,又看看他的身量,覺得難以置信。


    宋岱沒有迴答,而是反問:“眼睛好點了嗎?”


    鄭藜點點頭:“好多了。”


    “左院判說前幾日當心些,出門時,最好帶上帷帽。”


    “好。”鄭藜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宋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岱抬手摸了一下麵龐,有些不解的問:“笑什麽?”


    “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樣。”鄭藜笑著迴答。


    “想象?”宋岱捕捉到了關鍵詞。


    看來,韓牧說的都是真的。


    意識到了口誤,鄭藜慌忙伸手捂嘴。


    而後,欲辯解:“我說的其實是……”


    宋岱伸手將她的小手拉了下來,低頭輕笑一下,說道:“我都知道了。”


    “韓牧說你得了失魂症。”


    “聽說是此病症,大抵是心情不佳,受刺激所致。”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說這話的時候,宋岱麵上滿是歉意和心疼。


    鄭藜想同他解釋,可話到嘴邊,又發現這事無從說起。


    遂說道:“沒事兒了,都過去了。”


    宋岱輕輕點頭,而後說道:“失魂症的事,隻有我和韓牧,麥冬知曉,旁人不知。”


    “所以,你不用有所擔心。”


    “好。”鄭藜垂下眸子,輕輕點了點頭應道。


    “我今日要去見六皇子,可能歸來晚一些。晚膳不用等我,自己先用。”


    “好。”


    “還有,我出去見何人,與誰交往,辦了什麽公務,萬不能向旁人提起。”宋岱囑托。


    鄭藜驚訝的抬起頭,不知如何詢問。


    難不成,他要辦什麽大事兒?


    不會像小說裏寫的那樣,謀反吧?


    若成,還行。若不成,自己豈不是也會掉腦袋。


    宋岱隻以為她是擔心自己安危,伸手揉揉她的腦袋,安慰:“放心,無性命之憂。”


    “世子。”文凡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你去吧。”鄭藜鬆開宋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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