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是鬆木香?”鄭藜突然問道。


    “嗯!熏衣袍時,王嬤嬤習慣用鬆木香。”


    “真好聞。”鄭藜笑著說道。


    宋岱不自覺的聞了一下身上的味道,什麽都沒聞到。


    他對這些沒太研究,倒是王嬤嬤很是喜歡這個味道。


    “你喜歡這個味道?”鄭藜抬起瑩瑩亮亮的雙眸問道。


    宋岱沉吟了一下,迴答了‘嗯’字。


    “你隻會說‘嗯’嗎?”鄭藜有些好奇,好像除了必要的溝通,他大部分都是迴答這樣一個簡短的字,無論和誰。


    “你喜歡有人跟你說話嗎?”宋岱想起方才歸來時,韓牧正在同她講有趣的事。


    她格外開心。


    “也不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做自己就好了,沒必要討好。”鄭藜不以為然的說道。


    “不要討好?”宋岱倒是第一次聽女子說這種話。


    除了上次在鏡湖邊,她同自己說的那些,今日的說法也很稀奇。


    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多是依附男子而活。


    母親是,李氏是,那些舊交的妻妾亦是!


    宋岱輕咳了一聲,問道:“今日,韓公子同你說了什麽,你如此開心?”


    “許是每日診治時間有些長,他也覺得無聊,便同我講他在長安城或者遊曆時聽到的一些趣事。”


    “這樣,便能幫我減少一些施針時的恐懼,也能讓診療時間變的短一些。”


    鄭藜知道他今日為何不悅,便借著這個機會將實情說了出來。


    她倒是無所謂,可韓牧和常華原是祖母的朋友,不能因為自己,讓他們之間有了什麽誤會。


    本來宋岱想問:“你喜歡韓公子那樣的性子?”


    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迴去,不知如何問出口。


    換了句話詢問:“你怕疼?”


    “誰不怕啊?”鄭藜納悶兒,這世間還有不怕疼的人?


    宋岱手上的動作停下。


    “擦幹淨了?”鄭藜下意識的伸手摸摸眼睛周遭。


    “許是時間長了,有些擦不下來,估計還要幾日才行。”宋岱將帕子洗幹淨,晾在一側。


    “那怎麽辦?”


    “我如果就這樣的話,麥冬一定會笑話我的,而且外麵的丫鬟知道了,告訴宋嬌,她也會嘲笑我的。”鄭藜有些小懊惱。


    宋岱將旁邊籮筐裏的一條繡著水仙的帕子拿了起來,折上幾疊,走到她身旁,幫她輕輕係上。


    “這樣,就好了,堅持幾日。”


    “你用的哪條帕子?”


    “籮筐裏那條繡著水仙的。”


    “我聽麥冬說,那條四個角上還繡了蝴蝶,你幫我把蝴蝶也翻出來露著。”鄭藜提出了要求。


    宋岱把帕子解了下來,按照她的要求重新疊好,又給她係上。


    “緊嗎?”


    鄭藜伸手摸了摸,迴答:“剛剛好。”


    宋岱嘴角微微上揚:“她怎麽這麽有趣?”


    “宋岱。”


    “嗯。”


    “我有點兒累,想躺會兒。”


    “好。”


    “那你……”


    “麥冬不在,我守著你。”


    鄭藜無語,但也不好說什麽。


    她脫了繡鞋,上了床,宋岱幫她把薄被搭上。


    昨夜,因為跟麥冬閑聊到了半宿,她著實困的不行,不多時,便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再醒來時,是被文凡的聲音吵醒的。


    “世子。”文凡的聲音在屋外響起。


    宋岱挪開輕扶額的左手,睜開雙眸,看到榻上的身影動了動。


    他起身向門口走去。


    “何事?”他壓低了聲音問道。


    “晚膳備好了。”


    宋岱扭頭看了一下榻上掙紮著起身的身影,而後說道:“端到露華軒來。”


    “是。”


    “醒了?”宋岱大步走了過去。


    “幾時了?”


    “酉時正。”


    “麥冬迴來了嗎?”


    “嗯。”


    “世子爺公務繁忙,不必為了我浪費時間。”


    宋岱一愣,‘世子爺’三個字,著實陌生。


    “無妨,一起用過晚膳吧!”


    還未等鄭藜開口拒絕,宋岱說道:“不然,府裏下人議論我待你不周,連帶著外人都能揶揄我兩句。”


    鄭藜‘切’了一聲,腹誹:“這是指桑罵槐呢?”


    用過晚膳,宋岱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因為,他讓文凡將他的書籍和筆墨帶到了露華軒來。


    鄭藜問起,他就說:“望月台悶熱,這裏涼爽。”


    “拜托,這幾日已經褪去暑熱,開始入秋,這夜晚哪裏還會悶熱?”


    “況且,誰不知道,望月台是整個永定侯府最是涼快的居所,先不說比旁的院子地勢高,後院還是栽種了大片樹林。現在,那裏倒是悶熱了?”


    “麥冬。”鄭藜坐在榻上,朝著窗子的方向喚麥冬。


    “哎,來了。”


    麥冬小跑著走到門口,對上了宋岱那雙高深莫測的眸子。


    沉了沉,她才小聲問道:“小,小姐,你找我何事?”


    鄭藜感覺到了麥冬今日的奇怪。


    “宋岱,你是不是因為我看不見,欺負麥冬?”鄭藜這壓著的情緒,實在是壓不住了。


    宋岱放下手中的狼毫筆,轉過身來,看向鄭藜,淡然迴答:“沒有!”


    “沒有,為何麥冬不來這房中。”


    “那你問她啊。”宋岱側眸看向麥冬。


    “小姐,是今天咱們廚娘家中有事,長榮在廚房裏又忙不過來,我這不是幫著長榮幹活兒嗎?”


    “真的?”鄭藜有些不信,這廚娘不在,他們可以去找胡總管,臨時找一個過來幫襯也是可以的。


    “那是自然,麥冬敢騙您嗎?”


    最後這句話,麥冬說的異常小聲。


    “行了,我要沐浴休息。”鄭藜在下逐客令。


    “好,我這就去準備。”


    宋岱不以為然,提筆繼續。


    鄭藜聽宋岱無反應,便直接說道:“宋岱,我要睡覺了。”


    “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可是……”


    “可是什麽?我吵到你了?”宋岱對她的生氣置之不理。


    “我要沐浴,沐浴!”


    “放心,待會兒你沐浴時,我去院子裏。”


    “嘿。”鄭藜竟不知如何反駁。


    這堂堂宋世子居然耍渾?


    “你是不是今晚不走了?”鄭藜直截了當的問他。


    “是。”


    “你白日說的,不會強我所難。”


    “我說要做什麽了嗎?”宋岱反問。


    一句話,將鄭藜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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