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江避開那塊骨頭,就見床邊放著桌子,桌子上一大盆帶骨肉,旁邊還有一碗辣椒油,一碗蒜泥,看起來頗為誘人。


    幾個人裹著毯子被子啃骨頭,啃得格外認真。


    “哪裏來的?”陸清江有些茫然。


    “嫂嫂給的啊,嫂嫂說天冷,讓先吃點,還說等會兒有肉包子吃。”


    陸清江心裏一個咯噔,套上衣服出去,就見廚房兩口大鍋都咕嘟嘟冒泡,一鍋燉排骨,一鍋煮餛飩的清湯。


    廚房裏陸母和姚大娘等人在包包子,包餛飩。


    杜微瀾坐在一旁啃骨頭,陸銀子在腳邊瘋狂搖尾巴。


    杜微瀾見他過來,撕了一大塊肉沾了蒜泥塞進正在包餛飩的阿黎嘴裏。


    她道:“那邊還有肉,吃幾口,然後去喊謝大人過來。”


    “啊?”陸清江已經徹底懵了。


    “啊什麽啊?你這小子也真是的,認錯了人,還扔了人家的令牌。現在找迴了令牌,當然好好賠罪。這是早上買的豬骨架,價格倒是不高,幸虧姚慎起得早,把骨頭都剁了。趕緊的,吃幾口快去找謝大人。”


    陸母對那個謝風雨很熟悉,畢竟是老主顧,偶爾會聊幾句,時常聽謝風雨憤慨京城的貪官汙吏多,陸母覺得這是個好官。


    每次謝風雨吃飯都給銅板,陸母更覺得這是個好官了。


    陸清江糊裏糊塗吃了一碗辣椒油蒜泥拌出來的帶骨肉,就著肉湯吃了個餅子,就被趕出家門。


    “記得買羊肉,家裏的不太夠用了。”


    陸母在後麵喊。


    陸清江大步往縣衙走,硬著頭皮去找謝風雨。他其實是想殺了對方以絕後患的。


    他不覺得對方是個好人。


    覬覦他心上人的,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好東西!


    小蠻長得好看,他要很努力才能護住小蠻。這麽一想,陸清江覺得肩頭擔子更重了。


    謝風雨正在寫折子,寫了好幾個版本都不滿意,氣得拿鎮紙拍自己腦袋。


    一個不慎,打到鼻子,鼻血立刻流出來了。


    “謝大人,有一位軍爺找您。”衙役隔著一道門傳話。


    衙役記得陸清江,知道他與陳舍有關係,因此不敢怠慢,直接把人引到了屋外。


    “進來。”


    謝風雨擦了擦鼻血,將一堆紙張丟到一旁。


    陸清江進門,就見一地卷起來的紙張,上麵還有密密麻麻的字跡,胡亂丟著,完全看不出寫的是什麽,但從謝風雨流鼻血這一點,他隱約猜到上麵寫的是什麽。


    大白天看這種文章,還看到流鼻血,果然不是好東西!


    一把年紀了,火氣還這麽旺?幹脆閹了吧。


    陸清江心中冷笑,越發覺得這人心思不純。


    即便心裏唾棄,陸清江麵上卻還是笑模樣,完全看不出他已經起了殺心。


    “今日家裏做了餛飩,請大人去吃,多謝大人這些日子的關照。”


    謝風雨想拒絕,轉念一想,這恐怕是杜微瀾的主意,他擔心自己這個學生,立刻點頭應下。


    “你先迴去,我收拾一下就過去。”


    陸清江笑著走出衙門,跨出門檻的那一瞬,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去買了羊肉,路上想了想,又買了一塊磨刀石。覺得在家吃的那碗蒜泥帶骨肉不錯,又買了三斤蒜。


    陸清江提著東西迴去,與謝風雨幾乎是前後腳。


    他見謝風雨換了一身新衣服,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心裏暗罵一聲。老東西,勾引誰呢?


    陸母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見了謝風雨,連忙把人迎進廳堂。


    “快坐下,陸明端茶和點心。謝大人啊,真是對不住,今日才知道我家這小子做了錯事,好在沒有鑄成大錯。今日請您,是賠罪的。”


    謝風雨雲裏霧裏,不知道怎麽迴事,餘光看到倚在廚房牆邊的杜微瀾,琢磨這大概是個借口。


    謝風雨自覺與學生有默契,便嗯嗯啊啊應下。


    “年輕人,哪有不犯錯的?隻要不是動搖國本,殘害百姓的大事,都是可以原諒的。”


    陸清江蹲在院子裏啃骨頭,發現謝風雨看杜微瀾,又聽他這麽說,直接咬碎了一塊豬肋骨。


    道貌岸然的玩意兒,說這話之前,能不能目光從他家小蠻身上移開!


    陸母聽了謝風雨的話,眉開眼笑。


    “那就好,那就好。清江快過來,當麵賠罪,就算是把人當成了敵國的探子,也不能扔人家的東西,多不好啊。你這孩子,從小就腦子缺根筋,不懂事!”


    陸母將陸清江的行為,歸類到‘我家孩子不懂事’‘他隻是個孩子’的範疇。


    陸清江想反駁,可他心裏知道,他娘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上稱了千斤打不住,是要命的。


    “好說好說。”謝風雨擺手,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如今算是自家學生的親信。


    謝風雨作為文臣,很關心這個親信的能力。


    “你叫陸清江啊,今年多大了?可有讀書?讀什麽書?立過功沒有?如今在軍中是什麽職位?”


    一番話,問得陸清江啞口無言。咋地,這是想打探清楚他的家底,然後強取豪奪?


    “你這孩子,怎麽不說話?對不住,這孩子認生。他爹戰死沙場之後,這孩子就不愛說話了。”陸母一個勁打圓場。


    姚慎端著盆路過,聽到這句話,眨了眨眼。


    清哥兒不愛說話?


    清哥兒可太愛說了。


    樹上的麻雀都沒清哥兒話多。


    姚慎眼珠子轉了轉,把盆遞給陸明,也走過去賠罪。


    “謝大人,對不住,我們真以為那鬼鬼祟祟的人是探子,沒想到是您的人。我們也不識字,不知道那牌子是什麽。一來二去的,闖了禍,實在是對不住。”


    姚慎垂頭,餘光發現陸清江沒低頭,反而一副要打架的樣子,直接按下夥伴的腦袋。


    “我這兄弟腦子不太好,謝大人您別大人有大量,萬望海涵。”


    “不識字?”謝風雨臉都黑了。


    一個不識字的,居然成了自家學生的親信?以後皇帝派人追殺的時候,這麽蠢的人,真的能護住自家學生嗎?


    現在儲君心腹的標準,都這麽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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