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趕緊去買魚,辣椒和薑也要,再去醫館拿些藥,凍了一晚上,病了就麻煩了。”


    陸母許久不見這些小子,見他們生龍活虎,卻又邋裏邋遢,實在是覺得有趣。看到這群小子,就想起陸清江小時候在泥裏打滾的模樣。


    陸清江懷裏揣著令牌,見一群兄弟這樣狼狽,心裏已經有了成算。這幾個都是懶狗,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賣命下力氣。


    肯定是出事了。


    “清江哥,腦袋。”


    陸明指著柴火堆,整個人瑟瑟發抖,像受了驚嚇的鵪鶉,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腔子裏。


    陸清江直接走過去,一腳把腦袋踢到角落裏,細碎的樹枝撲簌簌掉落,蓋了個嚴嚴實實。


    “你什麽都沒看到。”陸清江語調平平,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陸明抖得更厲害了。


    阿黎踮著腳,看那個柴火堆,眼珠子轉了又轉。


    陸清江提著一包銅板出門采購,阿黎拿了根柴火棍,想要看那顆腦袋。陸明連忙拉住她。


    “別看,會做噩夢啊。”


    “不看我晚上睡不著,腦袋是誰的?是敵人的?能不能換軍功?換了軍功,有了銀子,是不是能買羊?最好還能有一座山。”


    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


    “雞鴨也要放養,如果有一條河就更好了。隻要我的雞鴨足夠多,就不怕二哥吃完。。”


    阿黎暢想美好未來,身子一矮,避開陸明的手,直接衝過去,撥開碎葉枯枝,用棍子拉開袋子一角。


    “好醜啊,比凍雞蛋還皺皺巴巴。二哥也真是的,就不能弄好看點。這樣還能認出是誰嗎?”


    阿黎嘀咕。


    陸明都快瘋了,使勁把人往後拉。


    “別看,別看啊。”


    阿黎最後也沒看清腦袋長什麽樣子,杜微瀾拉住她衣領,笑眯眯道:“要吃棗糕嗎?”


    杜微瀾小腿有傷,找了一根圓潤光滑的木棍借力,俯身捏阿黎的臉。阿黎麵頰長肉了,很好捏。


    其實陸明麵頰也有肉,但陸明不太樂意讓捏。


    “吃!嫂子,這有個腦袋!二哥又幹壞事了!”


    阿黎不放過任何一個欺負二哥的機會,拉著杜微瀾告狀。這會兒恐懼上來,她已經沒勇氣扯布袋子了。


    “你二哥是個壞家夥,阿黎不要學他。”


    陸清江提著路口買的一籃子蘿卜迴來,進門就聽到這句話,表情立刻垮了。


    “二哥,你迴來了啊。”


    阿黎剛說了壞話,心虛,躲在杜微瀾身後,探頭探腦,小心翼翼打量陸清江的臉色。


    陸明看得心驚肉跳,阿黎怎麽膽子這麽大?真不怕挨打的嗎?


    “蘿卜,陸明拿進廚房,我去買其他東西。”陸清江語氣毫無波瀾,放下籃子,轉身又出去了。


    整個人透著一股子委屈。


    陸銀子從狗窩出來,被他踩到尾巴尖,不敢怒不敢叫,隻能蜷縮成一團。


    杜微瀾抱起已經是條大狗的陸銀子,發現它有點不對勁。


    “天冷,好像生病了。”


    一大縷狗毛落下,杜微瀾發現這條狗冬天掉毛。


    “陸銀子好笨,為什麽冬天掉毛。嫂子,我們給它做衣裳吧。”陸銀子有衣服,還有虎頭帽,做的輕便單薄,沒有特別厚重的,畢竟有狗毛,厚了太熱。


    “阿嚏。”陸銀子打了個噴嚏,長長的一串鼻涕,掛在下巴的位置,看起來可憐極了。


    阿黎覺得稀罕,狗居然也能得風寒,打噴嚏,流鼻涕。


    小姑娘翻出自己不穿的棉襖,塞到杜微瀾手裏。


    “嫂子,你拿我的棉襖給銀子改衣服。我和陸明帶銀子看病。”


    阿黎如今是個有主意的,當即去找陸母要了銅板,讓陸明背上小竹筐,裏頭放上陸銀子,再蓋上一層草墊擋風,趕緊往外跑。


    早上的時間過得很快。


    眾人忙忙碌碌,采買的,給狗看病的,做飯煮湯的,改衣服的,還有蹭吃蹭喝的……


    姚慎他們混了水飽,又困又累,陸母讓他們在陸清江房間裏休息。陸清江的屋子不大,距離廚房近。


    陸母去隔壁借了床板,拚湊成大通鋪,又加了個炭盆,用酒壇子抵著窗戶透風,免得把人憋死。


    七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脫了髒兮兮的外衣,擠擠挨挨,被子胡亂蓋著,幾乎是倒頭就睡,睡得東倒西歪。


    陸母撿起地上的衣服,發現有些是棉衣,有的裏頭加了廢紙,樹皮,也有破了洞的。隻有姚慎的衣裳是新做的,裏頭是棉花和兔皮,穿著暖和。其他人的衣服,破破爛爛,也就隻能擋風了。


    也不知道這群小子幹什麽去了,衣服上都是泥點子,有的甚至濕透了,沾染著幹枯的草葉子。


    陸母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心善見不得人命苦,這些又是和自家孩子年紀差不多的,更覺得心頭發緊。


    “伯母,要不把衣服給他們洗洗吧。”姚杏也看不下去,這衣服也太髒了。


    姚大娘知道這群小子是當兵的,她唯一的兒子也死在戰場上,看這群小子,就像是看自家孩子。


    “先拆再洗。我看這衣服做的不上心,都破洞了。”姚大娘也是心裏不是滋味。


    杜微瀾坐在院子裏給陸銀子做衣服,陸母三人在院子裏拆棉襖。


    說是棉襖,其實裏頭塞的什麽都有,有的衣服針腳也不好,亂七八糟的。


    “這兩件是秦不文秦不武的,他們是自己做的。”姚杏一眼就認出來了,秦不文秦不武兩人是孤兒,後來被清水縣一戶姓秦的人家收養,這個秦家和京城那個忠義侯府秦家沒關係。


    清水縣秦家人都死絕了,秦不文秦不武又成了孤兒,好在年紀大了一些,能從軍混一口飯吃。


    這衣裳是他們自己做的,胡亂塞的東西,針眼也是亂七八糟,擋風就行,要求不高。


    杜微瀾垂眸,盯著手裏阿黎的棉襖。按照大景曆來的規矩,軍中入冬是要發衣服的。飲食藥材棉衣,這些都要到位。太祖時馬上打下的江山,戎馬半生,知道行軍打仗後勤補給的重要性,少一頓飯,都有可能讓隊伍在一次戰役裏失利,更別提禦寒衣物了。


    風寒一旦在隊伍裏蔓延,就是致命打擊。


    太祖皇帝在位時曾因此親手斬殺戶部兵部數名屍位素餐,中飽私囊的官員。太祖皇帝生氣,是真殺人。


    開國之初,沒人敢在軍隊吃喝補給上做文章,這條線越過,就是一個死字,毫無斡旋的餘地。


    如今倒是越活越過去了。


    杜微瀾想著,忽地麵前多了一道人影。


    書測書名,又到了忐忑時間,起名廢已經耗光腦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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