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江奉命跟隨長官迴京,路過清水縣,告假迴來兩天,迴頭還要快馬加鞭趕上大部隊,此刻他是歸心似箭。一點敘舊的心情都沒有。


    昔日同僚見了直撓頭,不過也習慣了陸清江時不時的抽風。


    如今對外稱戰事初起,其實已經打了三個月。之後還有一番忙碌,陸清江不知下次迴家要什麽時候。


    到了胡同口,陸清江沒看到信裏說的餛飩鋪子開門,也沒見燒餅攤,快步走到家門口,發現門是鎖著的。


    抹了一把臉上雨水,他甩甩手,助跑兩步一躍而起,手攀著牆頭,一個用力就翻過去了。


    剛落地,就聽到一陣犬吠。


    扭頭就看到一個腦袋很大的黑皮白臉狗朝自己狂吠。


    “閉嘴吧你,自己人。”陸清江直接衝過去,給了陸銀子一個腦瓜崩。


    “你是陸銀子,我是陸清江,我是你哥!”


    陸銀子哪裏挨過這種打,叫得更兇了。


    “陸銀子你閉嘴。”


    陸清江直接扯下襪子塞住狗嘴,赤著腳打量院子,葡萄熟透了,他隨手摘一串往嘴裏塞。


    院子收拾得整整齊齊,角落裏用草墊子蓋著一個泥爐子。陸清江心裏犯嘀咕,先去廚房拿了些吃的,一邊吃,一邊喊人。


    “娘,阿黎,嫂嫂,大……”大哥死了。陸清江閉嘴,先去敲他娘的窗戶,敲了幾下,又去開門,屋裏沒人。


    他又去敲妹妹的窗戶,自然也是沒人。


    最後到了東廂房窗邊,還沒敲呢,他發現門開著。天色太暗,他之前欲蓋彌彰特意不往東廂房看,此刻才發現異常。


    “嫂嫂?嫂嫂?”


    陸清江喊了幾聲,沒人迴應。


    忽地,一道驚雷炸響,照亮了黑漆漆的院子。


    杜微瀾被驚醒,睜開眼就見外頭站著一個人,腦袋昏昏沉沉,四肢也重得很,仿佛有人拿錐子在鑿她的頭。


    她握住枕頭下磨得鋒利的銀簪,假裝熟睡。


    “嫂嫂,你在家嗎?嫂嫂~~~”


    陸清江扯著嗓子小聲喊,他就不明白了,家裏人都去哪了。不過糕點不錯,他又咬了一口手裏的米糕。


    杜微瀾聽出來人身份,鬆了一口氣。起身套上外衣,走過去道:“婆母他們去蟬鳴寺燒香,許是今日大雨,要住一晚。”


    她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聲音是啞的,越發覺得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


    “這樣啊,嫂嫂早點休息,我,我也去休息了。”


    陸清江忙不迭伸手關門,生怕被誤會門是自己開的,臨了還補了一句:“門可能是風吹開的。”


    “廚房有吃食。”杜微瀾道。


    陸清江自然知道,他都快吃飽了。


    屋內沒點燈,杜微瀾摸黑往迴走,走了兩步便沒了意識,摔在地上。


    陸清江在外頭聽到動靜,連忙推開門,恰逢電光一閃而過,看見倒在地上的人。他忙不迭把人抱到床上,手忙腳亂點了燈。


    燈火之下女子容貌與離別時沒什麽區別,隻是此刻麵頰通紅,倒是和他夢中妄想的模樣相似。


    陸清江拉開衣襟,手在裏衣上蹭了蹭,覺得幹淨了,才摸杜微瀾的額頭,入手滾燙。


    昏迷中,杜微瀾的感受到涼意,臉往一旁躲了躲。


    陸清江唿吸一滯,立刻收迴手,又忍不住探手去摸。


    “太燙了。”


    再多的旖旎心思,麵對高燒的心上人都要壓下去,陸清江忙不迭出去,拉了拉大門,沒拉開,幹脆直接把門板卸了。


    不多時,他扛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大夫迴來。


    那大夫氣得吹胡子瞪眼。


    “陸清江!要不是看在你家之前給我送粽子的份上,我一棍子敲死你!”


    “廢話真多,快看看人。”


    陸清江直接把人拉到床邊,老大夫生氣歸生氣,醫德不下線,摸摸杜微瀾的額頭,看看舌苔,把把脈。


    “風寒,這種天氣怎麽就風寒了?有能耐。脾胃也不好,思慮重了點。我開個方子,你去抓藥。”


    陸清江聽不得廢話,直接扛著人往迴跑。


    不一會兒,陸清江在老大夫的罵聲中離開藥鋪,懷裏揣著藥包跑迴家。


    將藥熬上,把大門修好,再把已經吐出襪子,試圖咬人的陸銀子五花大綁,再次堵住嘴。


    陸清江滿頭大汗,端著藥進了東廂房。


    這間屋子自從杜微瀾嫁過來,他進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杜微瀾嫁過來前,他倒是經常進來,裏頭的擺設大多是他放置的。陸清江心裏頭酸溜溜,一方麵傷心大哥死了,一方麵暗自竊喜大哥死了。


    他抬手給自己一巴掌。


    “陸清江,你真不是個人!”


    可這份念頭瘋狂滋長,壓都壓不住。陸清江覺得自己大抵是病了,需要吃藥。


    拉了個椅子坐在床邊,陸清江盯著杜微瀾發呆,等小幾子上的藥湯放到溫熱,他連忙將人扶起來喂藥,動作間一雙手都不知道往什麽地方放。


    “陸清江啊陸清江,能不能把腦袋裏的東西丟出去?”


    勉強選了合適的姿勢,少年僵著脊背將人半摟著,空著的那隻手舀了一勺藥送到杜微瀾嘴邊。


    杜微瀾還在夢魘中,牙關緊咬,藥哪裏灌得進去。褐色藥汁順著唇瓣直接流到下巴,最後落入衣襟裏。


    陸清江看著水漬,咬了咬牙。他試圖用以前他娘給妹妹灌藥的方式,掰開嘴,一勺藥,一塊糖……手放在下巴上,嘴是掰開了,病號眉頭緊鎖,臉都皺起來了。


    陸清江連忙收手,低頭看看自己滿是老繭的手指,再看懷中的人泛紅的下巴,目光晦暗。


    “……嬌氣!”


    這麽嬌氣,在床上是不是要哭啊?


    陸清江渾身一僵,低頭看褲襠,氣得又給自己一巴掌。


    “沒出息的玩意兒。”許是打得次數多了,經驗十足,力道控製得好,人隻是哆嗦一下,倒是不疼。


    陸清江覺得自己就是個沒出息兒的。


    懷裏的人還在發燒,像摟著一個小火爐。他腦中不斷閃迴夢裏的畫麵,咬了咬舌尖,氣自己不爭氣,直接喝了一口藥,小心翼翼渡藥。


    沒經驗,第一口藥幾乎都被他吞了。


    後麵隻能總結經驗,一點點繼續喂藥。


    一碗藥喂下去,已經過去小半時辰,他渾身是汗,汗水和原本的雨水混在一起,又被體溫烘幹,就這樣半幹不濕貼在身上。


    陸清江徑直出去,灌了好幾口涼水,勉強壓下一點心頭火熱。


    可這隻是飲鴆止渴,那股子燥熱壓下去一點點,旋即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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