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已是四月之末。


    寧遠縣的災後重建接近尾聲。縣衙的周主簿統計完救災賬目,交給了何梁,何梁又讓人將它們送至何言手中。建造避難所,修複道路,重建家園,購買物資,補償百姓損失,總計花費近萬兩白銀。


    劉華豐等人的四千餘兩捐贈,加上王思棟和許若雲各自兩千兩,以及何言個人的一千兩,總計九千三百四十二兩有餘。這些全部用盡後,縣衙還額外投入了一百七十六兩。每一筆支出都有明確的用途,讓何言實實在在看到每一分錢的去向……


    審視過災後救助的詳單,他轉向走來的城衛,說:“迴去告訴大哥,讓他立刻邀請石雕藝人鑄造紀念碑。縣衙負擔的一百七十六兩白銀我會私人補足,但雕刻碑文的費用得由衙門承擔。算了,我還是親自去縣衙和他說清楚吧。”


    “好嘞。”


    衛兵滿臉笑容地應承著,對何言願意自掏腰包補足這筆款額,不禁生出了幾分敬仰。


    何家少爺真的變了,而且是向著大事邁進的變。將近二百兩白銀在他眼中輕如鴻毛,這樣的豪情壯誌是何其難得。


    何言跟著衛兵來到了縣衙。


    在府衙的書房裏,他見到了何梁。


    他將救助清單平鋪在何梁的案頭,接著問:“避難所裏的外地難民都離開了嗎?”


    “還沒呢。”


    何梁答道:“我們暫時仍提供他們住所,但我已每人發放了兩兩白銀,往後他們的口糧,縣衙不會再過問了。”


    “嗯。”


    何言點點頭,“這樣也好。那你準備請人刻碑吧,縣衙的那部分銀子我來出,刻碑的費用由衙門支付。”


    “行,沒問題。”


    何梁爽快地答應下來,隨後打量著何言,“我聽說前幾天你在潭州傷了節度使家的千金?”


    這件事,何言未曾向他提及。


    何言坦然點頭:“還是因為幼熙的事情。她在潭洲城裏找我麻煩,我也沒辦法。”


    “你的膽量可真不小啊。”


    何梁苦笑著,“聽說那位潘小姐孔武有力,武技修為也不低。你現在……武技修為到底達到何種境界了?”


    “也不算高。”


    何言咧嘴一笑:“隻是九階武師罷了,不過用不了多久就能晉升八階武師了。”這些天,他已將從博識當鋪購得的煉骨丹和地靈草悉數服下,根基又有精進。


    想來與一般的武師相比不會遜色多少。


    再加上積攢的仇恨值,他已經連續突破了腹瀉門和高血壓門兩大奇妙之境。


    高血壓門就在昨晚達成的。


    現在他已經踏入了少陽正經厲兌奇妙之境,距離八階武師隻剩七個奇妙之境。


    何梁瞪大了眼睛,半晌後搖頭道:“還好你是我的親弟弟,不然我都要對你這個小子羨慕嫉妒恨了。”


    何言挑了挑眉毛:“你已經在嫉妒了。”


    “唉……”


    何梁長歎一口氣,“可惜我沒有你這樣的天賦。”


    何言略感疑惑:“你在朝廷為官,隻要想著步步高升就行,沒有武技天賦有什麽好可惜的?”


    何梁微微一愣,隨即瞪大眼睛:“在朝為官就不能修習武技了嗎?誰心裏沒有一個仗劍行俠的夢?”


    何言撇了撇嘴:“你不成武師,可以娶個武師當妻子嘛!”


    何梁又瞪了他一眼,懶得迴應這個話題。


    “對了。”


    何言見何梁不再接話,又說:“等功德碑刻好,告訴我一聲,我還備了兩樣東西。立碑時,送給王思棟和許若雲。”


    “嗯?”...


    何梁疑惑地問:“何種神秘之物?”


    何言迴答:“那是從吾師處求得的符咒。此次對抗洪災,王、許兩家貢獻頗巨,他們理應獲得讚譽。”


    何梁眼中閃爍,低聲應道:“此乃良策。借此亦可令眾人知曉,王、許兩家與我們同在。”


    何言微微頷首,隨即離家而出。


    漫步在寧遠縣的石板路上,洪水的痕跡早已蕩然無存。


    “何公子安好!”


    “何少俠!”


    “……”


    沿途,無論是熟悉的麵孔還是陌生之人,皆向何言恭敬問候。


    他的詩篇、布施和救災募捐之事,已在寧遠縣傳為佳話。


    行進間,係統的崇拜值提示聲不斷響起。


    何言頻頻點頭迴禮,心中暗自得意。


    往昔,那個倒黴蛋走在街頭,猶如雞犬不寧,眾人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連那些名門閨秀、秀氣溫婉的女子都會含羞帶笑地主動問候他。


    閑適自在,何言又踏入禹元緯的府邸。


    來到門前,敲了半晌,老仆李叔方才開門迎客。


    見李叔額頭沁出細汗,何言問道:“李叔在忙碌?”


    “正幫老爺整理行囊,何公子請進!”老李笑眯眯地說。


    何言聞言微怔,“整理行囊?”


    李叔輕歎:“老爺打算重返京都。”


    何言麵色微變。


    老師要迴京都?


    此事老師從未提及。


    難怪近來總覺得老師舉止異常,似乎急於傳授他世間知識。


    何言快步走入屋內。


    李叔在身後喊道:“老爺在書齋。”


    何言步入書齋。


    看見禹元緯正在桌邊整理一捆捆的卷軸,但書架上的典籍卻未動分毫。


    “來了?”


    禹元緯察覺動靜,望向何言,麵帶微笑。


    何言皺眉直言:“老師您要重返京都?”


    “不錯。”禹元緯笑著點頭。


    “為何?莫非在寧遠縣生活不適?”


    何言自然不希望禹元緯離開寧遠縣。


    撇開其他不談,僅憑科舉一事,禹元緯就能給他諸多助力。


    禹元緯搖頭,“非也,隻是近期有所領悟。寫信給陛下,陛下允我重迴京都任職。”


    何言驚愕。


    禹元緯剛退隱田野不久,又要重披官袍?


    他不禁問道:“其實老師您年事已高,何不在寧遠安享晚年呢!”


    “嗬嗬。”


    禹元緯感受到何言的關懷,走近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老矣,但我尚能為朝廷盡一份力。正因為老邁,無所畏懼。這還得感謝你,是你一句話讓我豁然開朗。”


    “哪句話?”


    何言疑惑不已。


    禹元緯吟誦:“以星辰之力鑄心智,賦予眾生永恆之命,承襲古賢的神秘遺學,為千秋萬代開啟和諧之紀元。”


    這是昔日與何言探討治理夢幻國度、修道為官之道時所述。就連何言自己也記不清究竟是何時提及的了。


    那時,他們談及過往王國的先賢在幻彩帝國的尷尬處境,何言心有所感,便引用了這番話。


    未曾料到,竟觸動了禹元緯重返宮廷為官的念頭。


    何言一時無言以對。


    凝視禹元緯銀絲交織的鬢角,心中不禁浮現:“廉頗雖老,猶可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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