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自己在梁思琪心中究竟有幾分份量。


    他忽然抬起頭,輕笑著對鍾掌櫃說:“那就勞煩掌櫃的差遣人去登科書坊,告訴許掌櫃我在這裏被潘家千金攔截了,如何?”


    鍾掌櫃愣了愣,連忙應道:“好,我立刻派人去。”


    說完,他匆匆離開了茶室。


    何言的話讓他意識到何言背景深厚,自己幸虧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其實,他剛剛對何言撒了謊。


    如果何言企圖逃脫,他或許不會讓何言輕易離開,因為這表示何言並無堅實的靠山。


    為了一個沒有靠山的人得罪潘葵,這筆賬怎麽算都是虧本的。對於商人而言,這是大忌。


    鍾掌櫃活到這個歲數,心思細膩得連頭發絲都透著機智。


    走出茶室後,他並未立即找店小二,而是故意拖延了片刻,才去隔壁店鋪尋求幫助通知許臻。


    絕不能讓何言的援手先於潘葵趕到,否則他將無法向潘葵交代。


    重新迴到茶室,他滿臉賠笑地對何言說:“何公子,我已經派人去通知登科書坊的許掌櫃了。”


    “多謝。”


    何言淡笑道。


    這態度反而讓鍾掌櫃感到不安,“何公子您難道沒對我這個老頭子生氣?”


    “沒什麽可生氣的。”


    何言說:“如果我是你,也許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過,鍾掌櫃如果真的過意不去,不妨一會兒在淬骨丹和地靈草的價格上給我一些優惠?”


    鍾掌櫃尷尬地笑了笑,幾乎要扇自己一耳光。


    就不該提起這事...


    口中隻得應道:“當然,當然。不過此事,還請何公子為老夫保密一番啊……”


    這事,他也冒著巨大的風險。


    若何言將他的“密報”泄露出去,估計潘葵那時能把他活生生撕裂。


    常言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左右逢源往往也會陷入兩麵不討好的境地。


    幸好,讓鍾掌櫃如釋重負的是,何言爽快地點頭答應,“放心,何某並非不明事理之人。”


    他確實並不怨恨鍾掌櫃,甚至沒有一絲輕蔑。每個人都會權衡得失。


    這是本能,也是人性。


    話說迴來,鍾掌櫃卷入這場風波,也是命運不濟。


    全因潘葵那女子太過蠻橫。


    鍾掌櫃連連朝何言拱手,“那老夫這就去為公子取藥。”


    等到何言點頭,轉身向外走去。


    再進來時,手中捧著幾個木盒和瓷瓶,放在茶幾上,道:“何公子,淬骨丹一枚計一萬兩,地靈草一株一萬兩千兩,可滿意?”臉上帶著些許苦楚,“這是老夫權限內能給出的最大優惠了。”


    實際上,這已經超出他的權限,甚至還得自掏腰包。內心猶如滴血。


    然而無計可施。


    何言明顯有後台,他隻能破財消災。


    隻要何言事後不再找他麻煩,對他來說已是莫大的寬慰。


    何言從容點頭,“多謝。”


    隨即從口袋中取出六萬六千兩銀票放在茶幾上。


    片刻之間,便省下六千兩銀子,去哪兒能找到這般劃算的交易?


    鍾掌櫃將銀票收進口袋,尷尬地陪坐何言身旁。


    看著何言從容品茶,心中暗自驚歎何言的底氣,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約一刻鍾後。


    茶室的門被自外麵推開。


    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兩名隨從,隻露出半張臉。


    潘葵果然現身了。


    鍾掌櫃連忙起身,“潘、潘姑娘。”


    何言暗暗撇了撇嘴。


    這老頭演技還真不錯。


    但看在那六千兩銀子的份上,他還是裝出驚訝的樣子。隨後臉色陰沉地望向鍾掌櫃,“鍾掌櫃,這是何故?”


    鍾掌櫃心中暗自感激,口上卻不言,默默退至一旁。


    潘葵冷笑走入屋內,“小子,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相遇了吧?”


    何言右手握住漢劍劍柄,道:“潘姑娘真是陰魂不散。我這等小人物,有何值得你如此掛念?”


    潘葵譏諷道:“你的確是個小人物,但你又是太過不懂規矩的小人物。這些日子過去,居然還沒將那個賤人送往醉花樓。而本姑娘最不能容忍沙子入眼,所以……隻好對你多費些心思了。”“嗬……”


    她輕笑,“今天何霖那家夥不在你身邊,你打算如何應對?”


    何言抬起眼睛,“那潘姑娘又有何打算呢?”


    潘葵冷聲道:“看在王儲的麵子上,我再賜你一線生機。將那‘異界之靈’送返幻花閣,隨後俯首向我行三拜九叩之禮,方可饒你一命。”


    何言淡然一笑,“潘姑娘就不怕我返迴之後,違背諾言嗎?”


    “你可以嚐試挑戰我的底線。”


    潘葵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雖厭倦紛爭,但若心中不悅,區區一趟寧遠郡之旅,也並非不能接受。”


    何言輕輕撇嘴。


    潘葵看出他的抉擇,眯眼道:“不得不承認,盡管你身份低微,但你的堅韌確實令人讚歎。即使我親臨此處,你仍能保持如此冷靜。若你隸屬於我,我確實有意提攜。可惜,你過於不懂得進退。”


    說著,她朝身後侍衛擺手示意,“廢去他的雙足。”


    自己則退至一旁。


    兩名侍衛步入屋內。


    他們皆是修煉者,手中握有神秘的法器。


    何言持著靈劍緩緩站起,直視潘葵,“抱歉,像您這樣的存在,我絲毫沒有歸屬感。寧可麵對幽魂的困擾,也不可能成為您的附屬。”


    事實上,他已怒火中燒。


    前世的貧寒出身令他的自尊心格外強烈,而潘葵的頤指氣使,無疑觸碰了他的底線。


    何言並不常動怒,他習慣於權衡利弊,但這不代表他無法憤怒。


    一旦怒火燃燒,他比任何人都要決絕。這一點,從前次孤身挑戰楊成易的決絕便可見一斑。


    弱者無懼強者。


    大不了就是一死。


    連楊成易、韓飛鴻都已承受過他的拳頭,何言不介意與潘葵一較高下。否則,隻會讓他們更加囂張。


    有些事情,需要靠自己爭取。


    何言在豪賭。


    賭潘葵不敢輕易取他性命。


    賭梁棟不會坐視他隕落。


    賭禹元緯最後會站出來庇護他。


    而那一刻,隻要梁棟、禹元緯表明立場,潘葵、楊成易等人就不敢輕易招惹他。


    至於賭輸的結果...


    那就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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