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逐漸消散。


    然而街道上一片狼藉。


    泥漿與雜物堆積在排水溝中。


    這樣的暴雨,寧遠郡內或許不會有房屋坍塌或被淹,但肯定不少店鋪遭受了財物損失。


    比如糧食店、布料店等。


    店內都堆滿了貨物,有的甚至直接放在地上,想要搬移並不簡單。


    陳幼熙看著渾身濕透的何言,說:“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沒事。”


    何言迴頭說道,“我再去縣府看看。”


    說完,他又向良品閣外走去。


    寧遠郡地勢較高,雨水都已經漫入了店鋪,不知道那些鄉鎮的狀況如何。


    何言趕到縣府。


    撞見幾個衙役急匆匆向外跑。


    他沒有詢問,徑直走進何梁的辦公室...


    何梁身處神秘的內室之中,縣尉曹八鬥亦在其中,他見到何言踏入,微笑著點頭致意,“何公子。”


    何言迴應道:“曹縣尉也在啊……”


    曹八鬥乃是一名武勇之士,行事磊落,頗有俠義之風,不涉足衙門中的勾心鬥角,故與何梁之間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確切地說,他在縣衙中與任何人都相處融洽。


    曹八鬥麵露憂慮:“糧草庫被洪水侵襲,我正要向縣令大人稟報此事!”


    何言頓時明白了那些衙役為何匆忙離去。


    縣衙的糧草庫,那是重地,儲存的不僅是衙門人員的食物,還有新征收的糧稅,以及大渝王國的儲備糧。


    何梁對曹八鬥揮手示意,輕歎:“既已被水淹,那就盡力搶救未受損的糧食吧!”


    “遵命。”


    曹八鬥應聲,又朝何言點頭,便向外走去。


    何梁轉向何言,問:“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何言來不及解釋,走到何梁麵前:“你要預備的五萬斤糧食如何了?”


    何梁答道:“已交由周主簿與糧商洽談,款項也付清了,隨時可取糧。”


    何言建議:“那你先把濕了的糧食挪出來應急,之後再用預備的糧食補進去。”


    何梁一愣,隨即眼睛一亮,笑道:“你這腦袋轉得還真快。”


    何言搖頭:“我看是你自己亂了陣腳,這點事都沒想明白。”


    何梁苦笑:“這暴雨突如其來,學堂、兵營多處都被水淹,我都快忙瘋了。” 說著,他看著何言,“小方,你是不是早就預知到這場暴雨?”


    他想起了何言曾多次提醒他注意防洪。


    何言翻了個白眼:“我又不是預知者,怎能未卜先知。但如此連綿陰雨,作為縣令本就該預防水患吧?”


    何梁苦笑更深。


    他後悔當初沒有重視何言的警告。


    若早作準備,妥善保管糧食,並發布告示提醒民眾防洪,如今也不會如此焦急。


    幸運的是,他聽了何言的話,在城外建起了避難所,還預先訂購了糧食。


    見何梁如此,何言也不好再責備,隻問:“那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何梁迴答:“還能怎樣,先保住未受潮的糧食再說!”


    “鄉鎮呢?”


    何言有些不滿。


    何梁尷尬地說道:“我現在抽不出人力去援助他們,但我早已通知各鄉長注意防洪,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吧?”


    “你想得太簡單了。”


    何言說:“我提醒過你多少次防洪,結果縣衙的糧草還不是遭殃了?你覺得那些鄉長會比你更上心?”


    不過他也清楚,這不是何梁的錯。


    在這個年代,府衙人口稀少,信息傳遞緩慢,官員們有時也力不從心……


    在災厄降臨時,多數生靈唯有祈求天命庇護,否則,信仰諸神的信徒不會如此眾多。


    可以設想,剛才那場驟雨中,定有人默禱龍王息怒,以免引來災難!


    他接著說:“現在你期待那些村長們信服你,勸說山腳下的居民遷移吧!如此猛烈的雨,預計某些村落將會遭遇泥石崩。你最好立刻派遣幾位守衛前往各村落,協助他們記錄災情。這樣我們也能有所準備。”


    何梁愕然:“泥石崩?”


    何言解釋:“就是山洪暴發!”


    “哦。”


    何梁撓頭,“那我這就調派人手去!”


    何言又叮囑:“記得讓守衛轉告村民,無論災情如何,都不必驚慌。失去家園和食物的,縣衙已經為他們預備好了住處和口糧。”


    “哦。”


    何梁乖巧點頭,隨即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不由迴頭望向何言,眼中滿是奇異之色。他突然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弟弟的角色?


    曾經,他是何家的支柱。而今,何言的智慧和沉著令他詫異。


    一切似乎都在何言的掌控之中嗎?


    ......


    何言迴到良品商鋪。


    沐浴更衣,於店內享用午餐,隨後前往禹元緯的府邸研讀古籍。


    暴雨已過,他此刻無事可做。


    所有計劃都需等待守衛帶迴鄉鎮的狀況再做決定。


    隻願百姓免於傷亡,否則,頂缸的將是何梁。


    抵達禹府,禹元緯也提及早晨的暴雨,並稱讚何言之前的募捐行動極具預見性。


    何言順勢謙虛迴應:“全是老師的教誨有方。學生隻是將所學付諸實踐罷了。”


    他直視禹元緯,“其實...學生有一事想請教師傅。”


    禹元緯微笑道:“何事?”


    何言答道:“目前寧遠縣積水未消,想來下方鄉鎮的狀況更加糟糕。募捐所得的善款將派上用場,我承諾事後為他們立下功德碑。但我還想請師傅賜予我兩幅字,作為禮物送給他們。”


    禹元緯注視他片刻,“他們...指的是誰?”


    何言迴答:“捐款最多的是王家和許家。”


    又補充道,“這次,他們是起了帶頭作用,而且是自發捐款的。”


    禹元緯微笑著搖頭,“你這小子,在我麵前還想隱瞞。你以為在家時,我就不知寧遠縣的事務嗎?”


    何言尷尬地笑了。


    自己的這點手腕,在禹元緯麵前顯然不夠看。


    毋庸置疑,禹元緯對寧遠縣何梁、劉茂兩派的局勢應該心知肚明。何言的小心思,他也早已洞悉。


    \"成,我便為你揮毫兩幅靈符。\"


    禹元緯微微頷首,接納了這個請求。


    隨即,他指示何言準備符紙並研磨靈墨。


    口中又道:“誠然為民眾解決困境,些許私意亦無傷大雅。若心中全無謀略,你在這幻境政界,恐怕難以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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