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淡然一笑:“即便是潭州那些從事域外交易的修士,不也同樣依法繳納靈石稅麽?”


    他早已詢問過精通馬卡西秘文的開單者。


    原來潭洲城內竟有通曉異國文字的修士小吏,這在寧遠縣卻是個罕見的現象。在此以前,寧遠這樣的邊陲小縣從未有人涉足海外靈材貿易。


    劉茂似乎碰壁,迴應道:“本官自當向州府仙衙申請派遣精通馬卡西秘文的仙吏前來。”


    何言微抬眼簾,“那我便代表寧遠鄉親們預先感謝劉縣丞的關照了。”


    說完,劉茂將那一紙難以辨識的進貨單置於櫃台之上,朝禹元緯行禮示意後,便帶領兩名隨從仙吏直接離去了。不懂馬卡西秘文,這張進貨單根本無從查驗。


    然而,何言心中亦不由得一陣冷汗。未料劉茂如此迅速便找上門來,直指其良品仙鋪。起初,何言認為何梁身為寧遠縣令,在進貨單上難免會有疏忽。彼時他對金絲猴靈乳糖這類海外珍品的價值尚未有清晰認知,隻命馬可波羅記下了名稱與重量,卻忽略了標明價格。


    幸虧劉茂無法解讀馬卡西秘文,加之禹元緯在此坐鎮,否則確有不小的麻煩。那時劉茂若硬要指責何言有意規避靈石稅,他也一時難以辯駁。現如今,想要逃稅的手法雖多,但一旦敗露,所麵臨的懲罰亦極為嚴厲。


    幸好尚有挽迴之餘地。


    待禹元緯等人離開良品仙鋪之後,何言立即躲入了自己的修煉室。馬可波羅開具的清單擱在一旁,他研磨靈墨,提筆模仿馬可波羅的字跡重新書寫了一份詳盡的賬單。盡管他的馬卡西秘文修為僅至十層,但對於數字這類基本符號,卻是駕輕就熟。


    這份偽造的賬單詳細列明了金絲猴靈乳糖、太乙樂雞靈髓等寶貨的確切進價及總價。何言依照當前的售價,隻保留了兩成的微薄利潤。相較於潭州那些專營海外寶貨的修士而言,此舉已屬誠意十足。朝廷對於此類交易的管控十分寬鬆,那些馬卡西商人往往借此機會牟取暴利,甚至可達數十倍之巨。


    何言自覺已是厚道至極,倘若非看在何梁的情麵上,隻怕連這兩成都不願留下。既然朝廷對那些馬卡西商人並無過多盤查,又何必畏懼?


    待紙上的墨跡風幹,何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隻要朝廷對海外商人的政策不變,劉茂想必難以找出他任何破綻。畢竟,一個小小的縣丞,也斷不可能順藤摸瓜追查到馬可波羅身上。


    隻要按部就班地繳納應交之靈石稅款即可,而此事還需等到月終之時。


    良品仙鋪的生意紅火程度超出了何言的預料。想來是因其貨真價實,加上海外寶貨這一獨特賣點,故而一日之內,店內人潮湧動,絡繹不絕……


    何言在靜室內研墨揮毫,完成了進貨清單後,尚未得以片刻的清修調息,便見竹兒匆匆闖入,請求他的援助。


    貨閣之中陳列的修煉物資,竟已在晨間的交易中盡數售罄,迫使他不得不前往藏寶庫中搬運補充。此事令何言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歡喜亦有憂慮。早知如此,當初便該向商賈馬可波羅要求更多的貨源儲備。此刻若是偽造幾張進貨清單,想來劉茂這等凡夫俗子,應當難以察覺其中端倪。然而,當下卻無絲毫的修為之力——崇拜值可用。


    夜幕降臨,何言與眾弟子竹兒、陳幼熙齊聚正堂,在燈火搖曳之下審閱當日的修煉資源交易記錄。陳幼熙與竹兒麵露欣喜之色,然而賬目上所記載的數字,卻讓何言深感壓力:總收入為二十九兩零二錢銀子,相當於普通修士家族近一年的修煉資源收入。盡管相較於王家這樣的大宗族仍有差距,但這份收益已堪稱驚人。


    他估算了一下,如今每五十點崇拜值可換算為一月半的修煉資源價值,共計二十九兩二錢的價值,意味著已經售出近半的庫存。陳幼熙、竹兒歡聲笑語,何言卻不禁苦笑:“我們剩餘的庫存,隻怕隻剩下一小半了吧。”


    竹兒不以為意地建議:“公子,你不妨催促馬可波羅商賈早日送貨上門。”何言略一點首,內心苦笑不已。馬可波羅是否在場,於此時而言,似乎已不再關鍵。隻要名義上有此人存在,足以暫時應對眼前困境。然而,自身匱乏的崇拜值猶如一道枷鎖,讓他無法再進貨。


    限量銷售、營造稀缺的營銷策略在此刻顯得並不合適。修行界的交易不同於世俗的糖果買賣,不應受限。況且就算采取限量措施,憑良品秘境目前的人氣熱度,恐怕也難以維持長久。


    這一晚,何言懷抱著陳幼熙輾轉反側,連修煉都無法靜心凝神。他深知自己仍未悟透積累崇拜值的奧妙,係統絕不會吝嗇於此。次日清晨,良品秘境的交易雖較開業首日略有降溫,但仍保持著非凡的繁榮景象。


    然而,何言依舊未能找到快速積攢崇拜值的方法。他在店內留心觀察陳幼熙、竹兒與賀誌高的表現,深感憂慮卻又不願麵對,便借口研習典籍離開了店鋪,踏入禹元緯府邸。


    修行之人需兼顧財富與學問。常言道:貧不與富爭鋒,富不與仕抗命。在這個時代,掌握權勢才是立足的根本。隻有手中握有權柄,才能使如劉茂這般的小人不再膽敢挑釁自己的威嚴。


    於是,當天的何言讀書格外用心。禹元緯在一旁時不時瞥上一眼,暗自點頭稱讚。


    “來自高德匯的崇拜值+666”


    “來自梁樂的崇拜值+777”


    “”


    直至臨近午時,何言腦海中忽然傳來連續的提示音……


    一股股信仰之力持續湧入賬戶。


    怎麽迴事?


    此情此景讓何言陷入短暫的愕然。


    他望著仍在不斷攀升的信仰之力,心中充滿了疑惑。


    隨後他驀然記起某件事情。


    原來是他贈予許臻的《聊齋仙異錄》已經刊印發行了。


    細細想來,距離撰寫這篇三萬餘字的作品已有十數日之久。在這個時代,得益於活字印刷術,木製雕版可以循環利用,作為潭州首屈一指的書局,登科書坊必然存有大量的備用活字木雕。因此能在如此短時間內付梓,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是化名,也能收獲信仰之力的事實讓何言欣喜若狂。


    他早就知道,這個係統絕不會吝嗇至此。


    既然使用化名出書並無任何阻礙,那麽隻需等到自己的作品在大渝皇朝廣為流傳,信仰之力豈不是滾滾而來?


    想到這裏,何言不禁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正在揮毫潑墨的禹元緯聞聲迴頭,詢問道:“何兄為何歡笑?”


    何言連連擺手,迴道:“無妨,無妨。”


    目睹信仰之力依然持續增長,他心頭狂喜不已。


    此刻尚且隻是個開端,便已積累了如此龐大的信仰之力,往後該如何應對呢?


    良品閣的盛況恐怕難以持久,但若是每日能穩定獲得三十萬信仰之力,足以維持運作。此外,他又可以繼續利用這些信仰之力抽獎了。


    午膳過後,在禹元緯府邸度過一個下午的時光,何言閱讀書籍直到黃昏時分,令人驚訝的是,他的信仰之力竟已飆升至三十多萬。


    這一切超出了何言的預料,《聊齋仙異錄》的銷售顯然異常火爆。


    看來有必要抽時間親自前往登科書坊一趟了。


    臨行前,何言向禹元緯告假,並返迴良品閣吃完晚餐後,駕馭著馬車直奔縣衙。


    良品閣確實需要購置一輛馬車了。


    而為了履行承諾,他還需拜訪縣衙裏的老鄧等人。


    抵達縣衙門口,此時的衙署已是一片寧靜,隻有兩名值守的衙役在外巡邏。


    見到來人是何言,兩位衙役並未阻攔。


    何言將馬車引入縣衙,並考慮再三,最終決定兌換出兩壺珍稀的劍南春佳釀。這一下便耗費了近九萬信仰之力,令他略微心疼。


    不過,如果隻帶著這兩壺酒去分給四位老爺子,他擔心他們會因爭搶而發生衝突。


    於是,他將馬車安置妥當後,徑直走向旁邊的偏院。


    老鄧、老蕭、老何與老王四人均居於此處。


    何言沒有逐一敲門,而是直接揭開一壇劍南春的封泥,頓時酒香四溢。


    幾乎是與此同時,四扇房門幾乎同時開啟,四位老者如同瞬移般瞬間出現在何言麵前。


    何言甚至未能捕捉到他們的身形移動軌跡,隻覺得一陣微風吹過,緊接著老鄧等四位便已站在他跟前。


    真是令人驚歎的實力。


    何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四位老人的目光並未落在他身上,而是齊刷刷聚焦於身旁地麵擺放的四壇劍南春上,眼中均閃爍著渴望之色,不約而同地吞咽起了口水。


    接著,每人捧起一壇。


    其中的老鄧最為嗜酒,大口暢飲幾口之後,即便像他這樣的修為之人,也無法抵擋如此高純度美酒的衝擊,麵色迅速變得通紅。


    何言忙提醒道:“鄧老您悠著點兒喝,就這麽幾壇呢。”


    鄧老祖麵色不悅,放下手中酒葫蘆,對著何語低聲道:“你小子,就這麽幾壺靈液?”


    蕭老三等三人也都齊齊看向何言。


    何言鎮定自若,“此等瓊漿玉液,即便是他們洞天福地中也沒有多少存貨,這是我耗費不小機緣方才換來的。”


    雖則如今他的靈識之力增長迅速,但這青玄靈液換取所需的代價亦非同小可,何言怎舍得輕易讓這幾個老家夥恣意揮霍。他們幾位飲酒如狂,依照這樣的速度,恐怕他每日積累的靈識之力供給他們暢飲都不夠。


    鄧老祖等人雖對這種情況頗感不滿,但也無可奈何。這樣的靈液實在是太過珍稀了,尤其是這一類蘊含天地精華的佳釀。


    他們當然不會想到,何言手中的這些靈液居然是用靈識之力兌換而來。


    “看來我們隻得省著些喝。”鄧老祖戀戀不舍地瞥了一眼手中的酒葫蘆,還想再飲一口,卻又猶豫不決。“你小子何時才能再弄到這樣的靈液?”


    何言迴答:“那得看他們什麽時候才有庫存了。”


    鄧老祖長歎一聲,抱著酒葫蘆步入修煉室。蕭老祖、何長老、王長老也隨之效仿。


    見狀,何言不由得一愣。這幾個老家夥竟然因了幾壺靈液,連與他多交談片刻的興趣都沒有,似乎在他心中遠不及那些靈液重要。縱然他們在武道上有指點他的能力,但在其他方麵卻也難以為他帶來什麽好處。


    迴到清虛閣中,陳幼熙已然安寢於榻,然而何言卻發現此刻不宜動用任何法術,隻能親自為其疏通經絡。


    原本何言想兌換一雙仙羽靈翼贈予陳幼熙,轉念一想,決定暫且收起這個念頭,藏匿起來更為妥當。


    一番費力調理之後,何言並未立即入定修煉,而是走到書案前,繼續抄錄《妖狐奇譚》中尚未完成的故事篇章。這部百萬字的短篇集成,自從初次刊印便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此往後他勢必要抽出時間專心抄寫。


    直至醜時,何言方始跏趺而坐,開始靜心修煉。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邊尚未成曦。身旁的陳幼熙也已醒來,驚訝地道:“你又晉升境界了?”


    何言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已突破至經脈妙境。”


    陳幼熙由衷地讚歎:“你的天賦,當真是世間罕見。”


    何言隻是微微一笑。他深知,其實自己的天賦並不算頂尖,隻能說尚過得去,並不算出眾。不過這並無大礙,有了靈識之力的輔助,足以彌補天賦上的不足。


    隻不過這副身軀,源自那個不幸者的軀殼,體質之差可以用“糟糕”二字形容。之所以能在短時間內不斷突破,完全得益於他已經將《觀海潮生真解》修煉到了圓滿境界。心法理解層次越高,修煉進度自然就越快。


    然而,如果他擁有卓越的根骨,想必修煉的速度還會更快許多吧。


    何言遙想,要是能一日之內躍升至九品靈師之境,那該有多好。可惜的是,無論是靈識之力係統還是仇恨值係統,在改善根骨方麵都無法提供有效的幫助。


    剛剛踏入經脈妙境的何言並不急於繼續修煉,而是躺下身來,擁著陳幼熙一同進入夢鄉。


    待到再次醒來,與陳幼熙梳洗完畢後,兩人一起走進餐廳,準備與竹兒享用清晨的膳食。


    何言對竹兒說道:“竹兒,一會兒你去仙獸牧場替我挑選一頭合適的靈駒。”


    車輛已返迴,此乃外出之時。“嗯。”


    竹兒輕輕點頭,並未多加追問。


    何言自納戒中取出一紙百萬靈銀的支票交予她手中,料想這筆數目應足以支付寧遠縣的飛遁之器費用,但他對於此地的行情並不熟悉。


    此時,良品仙鋪已開張,何言遂步向外界離去。這良品仙鋪已正式交由陳幼熙與竹兒共同打理。在這修真世界,晉升之路多途,無論是參加天選試煉、經營靈商、修煉武道,乃至琴棋書畫或其它神通技藝皆可讓人脫穎而出,立於人前。


    然而如今,良品仙鋪尚不足以讓何言傾注過多心力。相較之下,積攢更多的崇敬值更為實際。隻需崇敬值充沛,他便有望成為大渝國書法第一、繪畫無雙之人,凡是他所能悟透的術法,皆能臻至極致境界。


    不過這一切比起深厚的武道修為,終究顯得微不足道。真正的力量,唯有武道強大,才能令人心生敬畏。


    告別良品仙鋪後,何言徑直來到了鐵匠宗門。今日恰好是半月之期已滿,那用來提煉精純靈液的煉寶器應該已完成製作。


    隻待賀許泉以秘法釀成靈酒,自家獨創的仙釀便可麵世。這仙釀實屬稀世珍寶,他無意如同售賣金絲猴靈果糖般低廉售出。擒賊先擒王,盈利自然也要選取最豐厚的渠道。


    何言確信,一旦此仙釀酒問世,必將橫掃世間所有美酒,不論太原有玉髓液、隰州有瓊漿液,或是登州的朝霞醇露,那些昂貴異常的佳釀,都無法與之抗衡。自家仙釀酒定價絕不容過於謙遜。


    抵達鐵匠宗門,依舊見到那位壯碩的鐵匠大師及一眾學徒。何言走近,詢問:“我所托之物可曾鍛造完畢?”


    鐵匠大師擦去額頭汗珠,麵上滿是欣喜,向著何言迴應:“何公子。”何言稍顯驚訝,“你認識我?”鐵匠答道:“何公子布施之日,老夫有幸親臨。何公子乃是寧遠縣的大善人哪!”他朝店外示意一番,又言:“您所需之物已打造完畢,老夫願親自送至清溪坊。”


    顯然他注意到何言並未駕馭飛遁之器前來。對此,何言倒也未覺有何不當,畢竟定製的這件煉寶器體型巨大,且由整塊靈鐵鑄成,想必分量非同小可。


    何言答道:“那就勞煩你送到清溪坊罷。”鐵匠欣然應諾:“遵命。”


    何言微微頜首致意,隨後離往良品仙鋪而去。壯年鐵匠望著他的背影,低聲感慨:“洗盡鉛華,金子般的靈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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